落薇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厄真部在靖和元年換了新的大君,名為烏莽,我出關見過他一次,此人年輕有為、野心勃勃,且少年時便弒父篡權,四方征討,極善兵略。”葉亭宴在她身後道,“倘若我是他,便拿這三十萬開往幽州的軍隊做幌子,自己領一支精兵,不必多,萬人足矣。”
“趁北方戰事焦灼,我會領兵自陰山最險處走,避開我朝耳目,然後借道燕州,順著大河,往長安出奇兵。如果順利,十日行軍後,一日一夜便可得手,得了長安,便是絕了西北諸州援兵之路,屆時率兵直取汴都,先後不過十五日。你們覺得,宋瀾抵不抵得住他在後方的偷襲?”
周楚吟攥拳不語,邱雪雨皺著眉問道:“雖說北軍多騎兵,行掠極速,可殿下為何篤信,這烏莽領兵南下,十五日之內能夠勢如破竹?”
“常照之父原本是燕州刺史,常家在燕州定有勢力,他們借道燕州,不會受阻攔,這是其一。其二……”落薇澀聲答道,“中原今夏大旱,除了長安這樣的大城池,各州要應付農桑與流民之事,自顧不暇,就算聽聞敵襲,也多會袖手旁觀。”
“如此一來,烏莽攻長安汴都兩城,大軍未至幽州便會被召回,但路途太遠,想必是來不及的。他得了汴都,就算小燕能夠暫時穩住軍心,可終歸是耗不起三十萬大軍的圍攻。況且今夏大旱,糧草不足,宋瀾月前借雙鳳祭案問罪天下諸侯,誰會出兵助他?汴都一失,天下大亂——這是北方諸部下了二十年的一盤棋。”
室內一時靜謐,竟無一人再言語。
良久,落薇才緩緩道:“怪不得我在宮中找不到厄真部的細作,誰會去懷疑……太后大娘娘?”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邱雪雨面色慘白,起身拍桌道:“怎會、怎會……”
她思索片刻,頹然坐了回去,喃喃道:“怪不得……若是她,我定會遍尋不得。可她若是細作,從多年前侍奉先皇后開始,先皇后小產、病逝,宋瀾、玉秋實……啊!還有隨雲,太后只要在這個時候將一切告知宋瀾,就算她是宋瀾血親,宋瀾也一定會殺她洩憤。”
“她的死,便是給北方諸部可以動手的訊號,且宋瀾在常照慫恿下借不敬之名發難,得罪天下諸侯,將汴都陷入了孤立無援之境。我們都是此時才想清楚,宋瀾這些時日連遭打擊,如何
() 能夠分心想到這些?”
她緊蹙著眉,有些遲疑地喚:“薇薇——”
落薇卻問:“我們手中如今有多少兵馬?”
周楚吟道:“五萬有餘。”
落薇斟酌著道:“也算足夠,幸而前些日子教他們偽裝後前來,否則此時再從江南急調,困難重重不說,定是來不及了。”
她收了劍,取一隻大胤王旗之標擱在長安地標上:“我們明日便整兵髮長安,算算日子,正好能阻攔烏莽進城。在長安留下守軍之後,回兵汴都,守城而戰。”
葉亭宴面上終於浮現了一個淺淡的笑容:“甚好。”
二人頃刻之間便決意出兵相救,眾人默然應允,全然不想,若藉此機會直攻汴都,便能報過去五年來的夙仇。
北軍燒殺淫掠無所不為,若攻入長安必定屠城,無論如何,這都是必為之事。
眾人開始商議用兵路線,周楚吟卻忽而道:“你們有沒有想過……”
他挪開那隻王旗,對葉亭宴沉聲道:“你說一萬奇兵,只是最利我們的猜測,我與你一同出關,烏莽為人如何,你不是不知曉——他比你還謹慎,三十萬便是北方諸部二十年來的國力嗎?若他手中還有一隻十萬以上的軍隊,等他這一萬精兵到長安之後越山宣戰,我們手裡的籌碼,擋不擋得住他?”
葉亭宴還沒說話,落薇便嘆了一句:“楚吟兄,你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