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郗將落薇的話一字不落地轉告了,其間有幾句想不起來,便只說了些大致意思。
葉亭宴倚著身後玄鐵的牢門,聽完他的話,便十分愉悅地笑了起來。
他今日受了第一頓刑,打了二十庭杖,掌刑之人極有分寸,留下的都是皮肉傷,葉亭宴不肯除衣,此時緋色官袍之後滲了不少血跡,大笑之時不免衝撞,當即便痛得表情扭曲。
裴郗咬牙道:“公子居然還笑得出來?”
葉亭宴便小聲感慨:“算計她就沒有一次成功過,本還想叫她心中懷著愧疚,好歹可憐可憐我,沒想到這都被她看出來了,果然是長大了。”
裴郗冷哼一聲:“皇后無情才會如此,對待……更別說只是可堪利用之人了。”
葉亭宴道:“你不懂,聰明自有聰明的好處。”
裴郗見他身上傷痕累累,人卻樂不可支,又氣又惱:“公子絕頂聰明,卻還要把自己弄出這幅慘狀。”
“你就是不懂皇后說的道理,罰得越多,陛下越信我,怕什麼,總不會叫我死了的。”葉亭宴費力地翻了個身,瞧外瞥了一眼,“你早些去罷,無謂多留,這場案子到了收尾的時候,我在這裡,說不得還比在外面更安全些,況且,我還有別的事做呢。”
裴郗也聽到了似有人來的聲響,於是從袖口擲了一瓶傷藥來,起身告辭,葉亭宴伸手將那瓶子攥在手中,低言:“多謝。”
與裴郗錯身而過的,正是
居於葉亭宴隔壁、剛剛審完被抬回來的林召。()
今日只是第一日,林召狀若癲狂、歇斯底里,受刑不過兩種便數次昏迷,胡敏懷心中還存了幾分希望,連忙叫人將他潑了冷水、抬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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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所居之地是刑部最深處的囚牢,只有謀大逆的囚犯才會被投至此處,本來葉亭宴不需來此,但司仔細商議後,還是將兩人關在了一起。
刑獄最深處連小窗都無,送人的獄卒將林召擱下,便像是躲避瘟神一般,忙不迭地離去了。
林召一個人躺在稻草之間哼哼唧唧,一會兒大聲咒罵,一會兒嚎啕大哭,最後終於沒力氣,小聲啜泣起來。
葉亭宴被他吵得煩不勝煩,好不容易才平心靜氣地晃了晃手中的鎖鏈,喚道:“林二公子?”
林召這才發覺隔壁有人,一片漆黑中,他分不出是誰的聲音,便忍痛朝外爬了些,湊近了牢門:“誰?”
他起得太猛,“砰”地一聲撞在了玄鐵欄杆上,疼得齜牙咧嘴。
葉亭宴卻對這樣的黑暗環境十分熟悉,從容不迫地盤腿坐著,微笑答道:“我是御史臺上侍御史,姓葉,名壑,字亭宴,林二公子不介意,喚我一聲葉也可。”
林召聽了他的名字,恨不得立時便衝出牢門,將他扼死,手上鎖鏈在玄鐵上砸得錚然作響:“你、你這巧言令色、滿口謊言的小人!快說!你受了誰的指使來栽贓我?”
“二公子息怒,我若是刻意栽贓,怎會與你同落此處?”葉亭宴驚呼一聲,為怕對方不信,他還在黑暗中裝模作樣地呼了幾聲痛,“當初我去暮春場查案,怎地就這樣巧,撞上了那小黃門?方才受刑,我思來想去,終於恍然大悟——咱們定然是被人給算計了!”
林召罵道:“一派胡言!”
葉亭宴道:“二公子細想,怎麼同查了暮春場,那常照與我找出來的人證物證卻截然不同?我思索良久,覺得這樣更可信些——那設計陷害之人先摸到了二公子的行蹤,遣一黃門跟隨,隨後又將那黃門送到我面前,待我出首得罪,將罪落定了,再突生變故,將我也送到此處——這可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連環計啊!二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