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太師,有一句話我要還給你,你的擇選千瘡百孔,我們的昇平理想,是你不懂。”
玉秋實面無表情,只有花白鬚發微微顫抖,半晌才道:“無妨,我本一世孤臣,生前孑孓獨行,死後青蠅弔客。今日你為除我,已傾盡所有,想必也能猜到,我死之後,你必不能活,也好,我的選擇究竟如何,青史簡上自有分曉,你我便一同到地下去看罷。”
落薇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了下來:“地下?太師要入地獄,便自己去罷,本宮無意與你同道。”
她站起身來,露出一個嘲諷笑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傾盡所有……你以為,這就是所有嗎?宋瀾還坐在朝堂之上,只殺你,怎麼足夠?今日,我將太師約至此處,其實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的。”
玉秋實不屑一笑,淡淡道:“臣洗耳恭聽。”
落薇彎下腰來,低聲道:“這件事,我猜你肯定不知道。自宋瀾登基以來,你就一直極力進言,想叫他殺我以絕後患,還千方百計地試探,可宋瀾從來不信。你以為,這是因著他對我戀戀不捨的那點兒情分。”
玉秋實一怔:“他殺伐決斷,獨與你和太后有些舊情。”
“太師,你這可就想錯了,”落薇認真道,“他可是你親自挑出來的人,怎麼會囿於‘情’之一字呢?你對他說,我遲早會知道的,不如早些下手——太師啊,你聰明一世,難道就從未想過,你亦在彀中嗎?”
聽到這裡,玉秋實微微蹙眉:“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你就沒想過,他不殺我,是因為你和我沒有區別麼?”落薇笑道,“他擔憂我知道真相,也擔憂你知道真相,乾脆放我們二人在朝中互相制衡,他坐山觀虎鬥,誰先死,都不要緊。”
玉秋實瞥她一眼,有些疑惑地自語:“真相,還有什麼真相是我……”
“自然有,”落薇斷然道,她斂了面上所有神色,掀起眼簾,直直地看著他,“太師知不知道,先帝是怎麼死的?”
聞言,玉秋實終於面色大變,他忽地站起了身,顫手指著她道:“你、你敢汙衊——”
“汙衊?”落薇冷冷地反問,“這些年來我在內宮苦心經營,九重城門之內,沒有我不知道的秘密。我知道你不信,故而上岫青寺之前,我特地送了些好東西去你府上,不妨歸
() 去一觀。”
玉秋實立刻起身,拂袖向外走去,沒走幾步就聽落薇在他身後笑道:“太師,一世、孤臣?哈哈哈哈,你報知遇之恩,親手送先帝入幽冥地府,‘竊國’二字,實在不算冤枉!地下見了先帝,你可得問他一句,問他如今還能不能背出你的策論?”
他推開了門,回頭看了一眼,落薇站在原處,面容半明半暗,平靜得如同一尊塑像,聲音亦如同囈語。
“——到時候,你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玉秋實嘴唇微顫,急急地轉身離去,甚至險些在門檻處絆倒。寂塵取走了他的油紙傘,他環視一圈,沒有尋到,便直身衝入了雨幕中。
抬腳之前,玉秋實低頭看見了自己早已被沾溼的衣袖。
“這是一場大雨,”他喃喃道,“無論你我怎樣小心,都免不得被雨水浸溼。”
落薇看著他的背影,一手扶著門框坐了下去,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她捂著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臟,終於痛快地大笑出聲。
禪房外的迴廊前,有雨水匯聚成線,連綿不絕地落下,她伸手去接,雨滴沉重地打在她的手心,甚至濺了幾滴到了她的臉上,微涼。
落薇仰頭看著昏暗的天幕,看不出時辰,只覺得該是她約燕琅和葉亭宴來的時候了。
她坐在門前耐心地等了一會兒,先等到了帶著斗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