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家被抄那日,我還在太學裡唸書,還沒念出什麼成績,也就幫不上什麼忙。”
“甚至還拖累先生,為了保住我,先生在感覺要出事之前,就特地再三派人叮囑過我,叫我在事發後,一定要對他落井下石,一定要站在他的對立面,千萬不可替他求情,不可替他說一句話……”
我看見清風落了淚。
左眼先落。
好看的人,哭起來,都很好看。
講故事的嗓音沒有變得嘶啞。
鼻子也不會抽噎。
他好流弊。
“先生被問斬前,我去見了他最後一面,那時候,我已經從太學離開,補了個缺,當了個小官。”
“再小也是官,是官,就有辦法,有手段,能運作,我也是靠著這個官,才有機會見到先生最後一面的。”
“不過那時候,我自負才情,以為這個官是機會,我的手段是本事,二者缺一不可,才能那麼順遂。”
“後來等我把一切都弄明白,才知道當年我的想法是那麼可笑。”
“那個官是機會沒錯,但所有的關鍵,都在那個官上。”
“君王對先生有愧,可君無戲言,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而且也不能收,甚至都不能露出絲毫悔意,否則那便是對著天下人承認君王有錯。”
“於是這份愧疚,就只能落在我頭上。”
“於是明明在太學中,我成績不如何,先得官的,卻是我。”
“於是往後我的官途,順風順水,順利得不像話,年紀輕輕,便已爬到了許多人窮盡一生也瞧不見的頂端。”
“或許我會是個下一個先生,或許不會,誰知道呢?”
“誰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