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放下最後一道工具,鋼琴咚一聲落下重音,最後一道完成的,最重要的,是眼睛。
簡桃徐徐睜開眼,望向臺下。
她聽見場地裡傳來驚歎的聲音,這對演員來說是最好的肯定。
人偶一寸一寸地低下頭,能看見清晰的關節運轉感,這部分她參考了機械舞,想區別一下人偶和真實人類的感覺,因此動作會帶著些微的滯澀感。
也是與故事的主題不謀而合。
終於,耗時幾百個日夜後,人偶製造師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從桌臺邊起身。
他們將在這裡有一場對話。
謝行川走到她身側,微微俯身,正要開口時,領口處的一枚裝飾物沒有訂牢,竟直接從上面掉了下來。
徽章是金屬的,而她只穿了輕薄的芭蕾舞鞋,假如掉到舞臺上,有可能會對演出造成重大幹擾。
——迅速反應過來的當下,簡桃伸手接住徽章。
萬幸的是接住了。
不幸的是,她的手懸在半空,而這個動作沒有出現過排演當中。
她看向謝行川。
這樣的舞臺事故,按道理來講應該慌張,但很奇異的,她覺得他們能解決好。
謝行川只停頓了半秒,旋即反應過來,伸手將她手背轉向上,指尖在下方抵入她的掌心,精準地摸到那枚徽章,而後垂頭,吻了吻她手背上凸起的指骨節。
整個動作流暢絲滑,停頓的那半秒微不
可查,完美融入。
他提前錄好的背景音迴盪在高臺之上——
“youwillbeygreatesork()”
你將會是我最偉大的作品。
簡桃汗涔涔的掌心被撫平,謝行川接過那枚徽章,側身下臺。
她聽到觀眾席傳來掌聲,吻手禮也是故事背景裡再正常不過的環節,但只有他們兩個知道,剛剛那一秒但凡有片刻的偏差≈ap;dash;≈ap;dash;
這場表演都會直接毀掉。
她眨了下眼不再想,迅速投入下一場表演當中。
很快,她為男主人公一次接一次地表演,音樂中電流的聲音漸漸微弱,直至舞臺上燈光驟然一閃≈ap;dash;≈ap;dash;
舞臺陷入漆黑。
追光燈緩緩亮起,男主人公在黑暗中不停地尋找,然而製造師告訴他,你的人偶不會再亮了,除非你為此,付出比建造她時更大的代價。
而他此刻已經窮困潦倒。
終於終於,一次次的自我否定和折磨煎熬中,他用盡最後積蓄,換她點亮三十秒。
鋼琴聲漸漸響起。
這次燈光亮起,卻和以往的舞臺光大不相同,圓圈與底座暈出光圈將她包裹,她如同站在淺藍色的水晶球中,連發絲都在發著光。
簡桃為這個構想研究了很久,甚至還和大家在夜市上走散,終於想到了辦法,將紙片鏤空成水晶球的形狀,蓋在投影儀上,就可以在舞臺上僅用燈光呈現出最符合故事的效果,只是站位不能出現絲毫偏差。
這是人偶最後的三十秒。
時間一到,她會成為一堆無用的零件。
簡桃想起自己之前曾看過一個非常優秀的演員,說自己扮演某個妖精的時候,是學著自家小狗的姿態,而她斟酌過後,決定以花的枯萎來比喻人偶最終生命的消逝。
她在舞臺上旋轉起來,裙襬隨著動作蕩起柔軟的弧線,腳尖繃起的每一寸弧度都恰到好處,如同一盞盞睡蓮開放在起伏的海面之上,然而樂聲漸低,花瓣合攏,動作收緩,最終迴歸零碎,她蜷縮在水晶球正中央,停止了生命。
而水晶球旁,躺著同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