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扔進了馬場之內。
每天蓬頭垢面,和十幾個渾身汗味的俘虜大漢一起睡在充滿馬糞味兒的草垛裡。
震耳欲聾的呼嚕聲在耳畔不停,卻沒有蒙著黑紗舉著匕首在床邊看著自己的人。
謝家軍治軍嚴明,對待俘虜不算苛待,雖沒有錦衣玉食,每日分到的粥也沒有像宮內那樣發餿。
加餐的時候,甚至會給兩片肉。
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身上狐裘不再,麻制粗衣卻是透氣舒爽。
每日對著那些馬兒,不用擔心又有誰給自己扣了什麼罪名。
也不用再看,朝堂之上那些人的怨毒眼神與國君那滿目的慈兄之態。
他不再是北嵐國的王爺。
這很好。
比想象中的還要好。
最開心的事,便是每日清晨看她昂首騎於馬上,看她和一眾兵士飲酒練武的模樣。
彌繁鑄倚在籬笆上看他們聚在一處掰腕子,她那麼細的胳膊,愣是將對面的那叫大壯的漢子掰得滿臉通紅,打著桌面認輸。
軍中的人個個喝彩,她臉上的笑暢快至極。
這樣的笑,宮內從沒見過。
那些錦繡羅裙鶯鶯燕燕沒有一個能像她一般。
不同尋常。
他認真開始學習每一個養馬所需要的技能,在所有的俘虜內做的最為出類拔萃。
終於,他順到了玄風的毛。
清晨,為她牽馬,為她裝上馬鞍。
對於養馬。
他似乎真的很有天賦。
師父說過,他於用毒有百年難遇的天資。
以前,總是喜歡那些藥草勝過一切,如今,又多了一樣。
攤開四肢,躺在草地上。
連呼吸都難得的自由。
這樣的日子持續得很短,每一日卻都刻在他的心上。
彌赫錚需要他這親愛的弟弟,交換俘虜的那天,他雙眼只看著謝南汐。
不捨...
恐怕,這在對方看來,是自己不服輸的挑釁吧。
彌繁鑄想要挪動身體,想要正過臉來仔細的瞧南汐,扯動之間,已然被巨石壓的全無知覺的雙腿一震,骨頭都分離了開來。
他滿臉是汗地趴在那石縫邊上。
“我不問你喜不喜歡我,畢竟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我的心意。並非是要給你壓力,或者騙我什麼。我只是想要認認真真地告訴你一次。”
那頭的人,青絲糊了淚痕,和了血跡,沾在臉上,她的腦袋也開始混沌,血流得太多,這樣下去,誰也活不成,整個人垮在了石塊上,失神問:“你為何喜歡我?”
彌繁鑄笑著回應,聲音溫柔似潺潺溪水:“喜歡需要理由嗎?如果非要找一個理由,那麼你是我的一道光。”
他想從城牆上一躍而下的那時候,想要隻身墮入深淵的那一刻,她那如九霄飛鷹一般昂揚的笑,就是一道光。
美得不可方物。
喜歡,哪有什麼真正的理由。
看見的那一眼,就是全部的原因。
甚至為了這一眼,他已然決定要回國奪權,他要站在自己最為不屑與噁心的位置上,他要等她,無論等到什麼時候,但凡她不嫁李星昀了,或者是嫁了之後和離...
一切都無關緊要,他只想要用整個北嵐換她一人。
即便,他可能永遠也等不到這一天。
也好啊。
起碼與她約定了下輩子。
下輩子,他一定要跑得快些,搶在所有人的前面遇到她。
如果是這樣的話,有沒有可能...
“......”
南汐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