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餘的人呢?”蘇嬤嬤曉得朱婆子的事兒已經成定局,自然還要再問問別人。張太太沉吟了下:“她們,就交給兩位奶奶吧,我也想看看,她們二人處事可還果斷。”
蘇嬤嬤應是,張太太曉得蘇嬤嬤必定會去安排妥當,自己身邊的人,到了現在,也只剩下這麼一個了,而若沒有了她,張太太不曉得自己有些話還能和誰說,似乎人人都認定了,一個女子從坐上花轎那刻起,就該變得處處妥帖,什麼事兒都要做好,若做不好,那就是家人教得不好,卻忘記了,這些坐上花轎的女子,之前也不過是母親膝下的孩子。
“太太。”周姨娘的聲音響起,張太太抬頭,看到了周姨娘的那雙眼,無論看多少次,張太太都感慨周姨娘的這雙眼怎麼可以這樣美,看過去,就能讓人溺斃在她的眼中。
“我聽三姑娘說,你病了,怎麼不在屋裡好好歇著。”張太太輕聲說著,讓周姨娘在自己身邊坐下,周姨娘面上笑容還是那樣平靜:“您曉得的,我的病,是心病。”
心病還要心藥醫,但周姨娘的病,早已沒有了藥。張太太看著周姨娘,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還年輕,今年也不過二十出頭,若我能做主,我就把你送出府,但我,做不了主。”
“我曉得,我也不過是靠著三姑娘在撐。”周姨娘語氣平靜,張太太輕嘆一聲:“那日,我讓人送菱粉糕過去,想著的也是你能再往前走一步,畢竟這樣年輕。”
“太太是好意,我明白。”周姨娘看著張太太:“所以我才來尋太太說說話,只想和太太說,以後這些事兒,就免了吧。我這口氣,也是靠著三姑娘在撐,等三姑娘長大出了閣,我這口氣也撐不住了。”
明明面前的女子是那樣鮮活地,但張太太卻在她臉上看到了一股暮氣,張太太脫口而出:“不要這樣說。”
“太太,我和你不一樣,你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生兒育女操持家務,是你避不開的。”周姨娘語氣平靜,張太太很想說,沒有什麼不一樣的,這正妻的名分,這生兒育女操持家務的責任,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但張太太還要努力撐,撐住了,這後院女子日子也好過一些,若自己真撐不住,張尚書必定會再娶,再娶回來的夫人,會怎樣對後院這些女子,是更好還是更壞,張太太不曉得。
“周姑娘來了?”一個詫異的聲音響起,張太太抬頭看到春鶯,不,她已經做了張尚書的妾,現在人人都稱她一聲,劉姨娘。
劉姨娘的年歲比張太太還要小那麼兩三歲,但看起來劉姨娘卻比張太太要大一些,劉姨娘已經走上前對張太太笑著道:“原本我只是在屋裡做針線,朱嫂子卻來尋我,哭哭啼啼地說,太太要把她攆出去,還要讓她回家鄉,她在家鄉,什麼根基都沒有,這日子要怎麼過啊。”
難怪今兒劉姨娘也出來了,要按了她的脾氣,那是絕不離開院子一步,秀竹那裡,她也不願意多見。見張太太神色詫異,劉姨娘又道:“我想著,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就想來求求太太,還是讓她留在京城吧。老家那邊,著實也沒什麼人了。”
“平常人人都說她糊塗,這會兒瞧著,她可不糊塗,竟然會想到求到你這邊。”張太太輕聲說著,劉姨娘已經笑了:“太太這樣說,我就曉得了,您是不留她了。”
“她回家鄉,也不是什麼壞事。”張太太的話帶著幾分含糊,劉姨娘看向張太太:“這話,我有些聽不大懂,還想請教請教太太。”
“我在那裡,還有個賣胭脂的小鋪子,以後這鋪子就交給他們夫妻管,哪裡能算得上沒根基呢?”周姨娘在那側耳聽著張太太和劉姨娘的對話,這麼些年,周姨娘也瞧出來了,劉姨娘對張太太充滿了怨氣,而這怨氣從何而來,劉姨娘不肯說,周姨娘也問不出來,此時聽著張太太那麼耐心地說明,周姨娘越發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