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畫面,那時候他從後面看她,看到她單薄纖瘦的脊背,透著無聲的堅定。
那一瞬間,他恍惚了。
……就如此刻。
走出前廳大門,楚合意慢下來,與他肩並肩。
夜色如墨,遠遠近近的路燈光照耀著,光線昏黃,周遭安靜。
只要他們側頭,就可以看見彼此,但他們二人卻從不側頭。
望山在馬車上等著了。
楚合意看見前方的馬車,便在屋簷下站定腳步,抬眸看謝凜:“謝大人,你入朝為官,身子可承受得住?”
她眼神關切,還帶著難以掩飾的擔憂。
謝凜愣了下,回答她:“我會好起來的。”
一句話,好似風雪,吹進了楚合意的心間,讓她覺得此時的畫面,與前世重合了。
因為前世最後三年,謝凜為了讓她放心,欺騙過她“我會好起來的”。
但是他最後沒有好起來,在第十年的時候,為了與東方朔他們同歸於盡,他帶著人手上雪山,把自己熬得吐血不止,又在最後為護住她,被長劍貫穿,死在冰天雪地裡。
那時候她擔心……
擔心無邊的風雪凍壞他了——哪怕他已經死了,她還是有那種擔心。
她想要將謝凜抱入懷中,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彷彿這樣,他冰冷的身子還可以再次暖起來。
,!
——控制不住的痴妄。
“我並非生來就身子不好。”謝凜清潤的嗓音再度響起。
楚合意呆呆地看著他,猛地想起前世他也和她說過這樣的話,推翻了今生他和她說過的——他自生來就體弱多病。
“之前你和我說過,你生來就體弱多病,和現在你所說的,完全不一樣。”
謝凜的眸中似起了一層霧:“和你說那句話的時候,我尚未知曉,竟有人不計一切後果想要殺我。”
他的聲音好似從遙遠的雪山飄來,帶著無盡的傷痛與涼意,楚合意一下子握住他的手。
謝凜驟然看過來。
楚合意渾然不察自己行為多不妥當,只顧著安慰他:“謝大人,你始終有我。”
謝凜定定地看著她,好一會兒不說話。
此前他從不曾發現,女子有多大的力量,到了此刻他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女子的力量有多強大,可以助他規避風險,可以擋在砍向他的無形刀劍前,還可以握住他的手,說“你始終有我”!
霎那間,他心裡荒涼之感,被徹底驅逐。
回謝府的路上,坐在馬車裡的他,唇角總不自覺地揚起,被他意識到之後,強行壓下。
又不自覺地摩挲著自己的手心,彷彿楚合意握住他時的柔軟觸感、淺淺溫暖還在……
很快被他意識到,又迅速把手放到一邊,掀開車簾子,假裝看外面的風景。
他難得心情這樣好,身子彷彿被春風包裹。
豈料回到謝府,入自己的院子之後,便見吉嬤嬤從裡面走來:“三爺,老夫人在屋子裡等您許久了。”
謝凜面上的溫和之色,瞬間消失殆盡。
他走進去。
已經夜深了,還在屋子裡等他的母親的臉色,如這夜色一樣黑沉,目光如刃朝他掃過來,彷彿他們不是母子,而是仇敵。
“跪下!”老夫人呵斥。
謝凜微微一怔之後,沒有跪下,而是看著母親。
老夫人怒斥:“你父親臨死之前,將偌大的謝氏一族交給你管理,你居然不和我打一聲招呼,就直接入朝為官?你是要拋棄謝氏一族嗎?你如此行為,對得起你死去的父親?還不給我跪下!”
謝凜目光清冷地看著她,不帶一絲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