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若連你都處處瞞著我哄著我,那我與睜眼瞎又有什麼不同?指不定哪天稀裡糊塗被人賣了去都還不知曉呢。
再者說,這一大家子有哪個是真正能頂用的?要麼荒唐要麼糊塗要麼俗事不通,更可怕的還是那等自以為滿心成算實則眼界狹隘的蠢材,我若果真撒開手去什麼都不管不問了,不消多時他們就能將這榮國府的天給捅破了去。”
鴛鴦嘆了口氣,“這兩日府裡隱約有些‘金玉良緣’的流言,估計是要為寶玉和寶姑娘造勢呢。
我想著,薛家這回之所以給錢給得這般不利索,怕就是在逼二太太給個準信兒,拿出個態度來。”
“原是如此,這就對上了。”
似是有些詫異於她的平靜,鴛鴦不禁愣了一下,遲疑地問道:“老太太可有什麼打算?您這段時日已與二太太多有不快,她又到底是寶玉和貴人的生母,還是不宜鬧得太僵……”
“不必管,她們要折騰且由著她們去,總歸寶玉是個男子。”頓了頓,賈母的眼底不由閃過一抹譏笑,“你家那位二太太,只怕也未必就是當真想聘娶她做正經兒媳婦。”
先前興許是一門心思想著念著,但經過這麼長時間,經過她一次又一次提醒權與錢的高下之分、官家千金與商賈之女的尊卑之別,她就不信王氏還一根筋執著著。
金娃娃可以弄進自家的大門,但誰規定必須得是正經兒媳婦了?
以她對王氏那貪婪嘴臉的瞭解,她覺得她現下只怕是想錢權通吃,幻想著兩全其美呢。
薛家拿捏著錢財要承諾要態度,簡直就是鉚足了勁兒自己要往王氏的坑裡跳。
左右影響不到什麼,她自然樂於在旁看王家姐妹鬥法。
鴛鴦是賈母一手調教出來的,只略一愣神便琢磨出了這話裡的深意。
一時寒從腳起,迅速延至四肢百骸。
對於府裡那位二太太的陰險毒辣,她算是又更多了一層清晰的認知。
“我手裡的現銀還剩下多少?”賈母突然問道。
鴛鴦暗暗算了算,答:“上次我清點時記得應是不足五萬兩,這回又支出去一萬五千兩,攏共還剩約莫三萬出頭。”
“就這些了?”
“這幾年都沒有什麼進項,平日只往外出了。先是二太太一回比一回要得多,再就是這兩年官中越發收緊,寶玉每月裡總要來找我好幾回,雖次次拿的也都不算很多,但零零總總加起來卻也實在不算少。”
府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月例,但那點兒東西對於奢靡慣了的賈家人來說,拿出去還不夠一頓飯錢的,時不時總要額外從官中賬上再支取一些。
而賈寶玉作為家裡老太太的寶貝大金孫,王熙鳳敢拒絕自己頂頭的親公爹也從來不敢拒絕他的要求,回回張口皆痛快給批了。
饒是如此,賈母卻仍擔心他會受委屈,背地裡早將自己的私庫對賈寶玉單獨開放了,拿什麼東西都不必經過她的,只需同鴛鴦說一聲即可。
眼下聽聞鴛鴦這樣說,她就又叮囑了一嘴,“如今官中幾乎已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鳳哥兒再疼他只怕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寶玉再來找你你只多拿些給他,千萬別叫他委屈了。”
鴛鴦連連點頭應著,卻忍不住有些怨怪,“最主要的還是二太太,越發行事過分起來。貴人張嘴要兩萬,她這個親孃倒好,摳摳搜搜只拿了兩千出來,比薛家都還不如呢,竟是大半全指著老太太出,當老太太是開錢莊的還是會生銀子啊?
老太太若再這樣慣著她,您僅剩的那點老底兒可都要被她給嚯嚯乾淨了。”
“她向來就是個守財奴,不過好在對待寶玉倒是一片真心,手裡攢下來的再多,將來也都是寶玉的。
我雖早早暗示過,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