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聞柏聲說話了。
聽到這一聲不耐煩的嘖,聞柏聲的動作一頓,看了過去。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程子爭的側臉,目光灼熱,但對方似乎沒有看過來的意思。
他抿了抿唇,眸底閃過一絲晦暗的情緒,突然有點懊惱。
他惹程子爭生氣了嗎?
讓程子爭沒想到的是,這句話居然有用。
聞柏聲拿起桌上的油條,輕聲道了一句謝。
光吃油條怎麼行呢,聞柏聲那麼高,吃得肯定很多。
程子爭從書包裡拿出兩杯Ad鈣奶,一瓶放自己桌上,另一瓶推了過去,兇巴巴地道:“還有,這個也喝了。”
“不用了……”聞柏聲拒絕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你喝不喝?”程子爭像個欺負良家婦男的惡霸,威脅道:“你不喝我就不跟你當同桌了。”
聞柏聲垂下眼睛,拿起瓶子,嗯了一聲。
在程子爭的注視下,他用吸管戳開瓶口,喝了一口。
看到他乖乖地喝了,程子爭勾了一下唇角。
這個威脅雖然幼稚,但是還挺好用的。
程子爭沒問聞柏聲為什麼沒有早餐吃。
他大概知道一點原因。
程子爭很早很早的時候就見過聞柏聲了。
大概在四五年前,外婆摔到了腿,他在醫院家裡之間兩頭跑。
那天,他拿了生活用品去醫院,因為想省錢,就沒坐公交。
在去往醫院的路上,在路邊的一家摩托車維修店裡,他看到了聞柏聲。
破敗逼仄的小店空氣不流通,昏暗潮溼,每個架子都被配件零件擠得滿滿當當,邊邊角角放了不少空的機油瓶。
店鋪門口有幾個半大的小孩在玩,一個高瘦的少年半蹲在一輛舊摩托面前。
他微彎著腰,滿手都是機油,臉也蹭上了髒汙,但少年的眉眼中沒有一點不耐煩,拿著扳手認真地在擰螺絲。
程子爭盯著遠處的人,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
過了一會,從裡面出來了一個趿著拖鞋的中年男人。
看到門口還停著兩輛腳踏車,男人一出來就吼了幾句,從架子上抓了個空的機油瓶就往少年身上砸。
男人嫌他幹活慢,語氣刻薄,幾乎是頤指氣使的態度。
少年的眉眼平淡,臉上始終沒有別的情緒,安靜又專注地繼續修手裡的車。
程子爭走那條路的次數逐漸多了起來。
那一片的老樓擠了很多戶人家,路邊有好幾個垃圾桶,有時候生活垃圾處理得不怎麼及時,時常會有流浪貓狗出沒,在那裡翻著垃圾覓食。
有一次,他碰到了流浪狗。
黃色的野狗渾身髒兮兮的,似乎是剛翻過垃圾桶,全身毛都打綹了,可怖的蘚一塊接著一塊地賴在面板上,仔細看上面還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蝨子。
還沒等程子爭反應過來,轉角處又冒出了一隻黑狗,兩隻狗一前一後,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黃狗呲著牙,衝著程子爭吠了幾聲。
黑狗的眸色漆黑,它露出犬牙,尾巴下垂,發出嘶嘶的聲音。
程子爭很清楚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他曾做過無數次這樣的噩夢。
兩隻狗朝他逼近了幾步,彷彿下一秒就要咬上來。
逼仄狹窄的小巷沒有任何遮擋,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防身。
他對狗有很深的心理陰影。
那些刻意遺忘的記憶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湧進他的腦袋裡,將人溺斃在其中,動彈不得。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些恥笑和咒罵,回想起腥黏的血濺到臉上的噁心感,小腿處的骨頭一瞬間抽疼,似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