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一把將他從車裡拖了出來。
“醫院就在前面,我帶你過去。”邊亭咬著牙,撐起丁嘉文的上半身,將他往自己的背上背。
丁嘉文啞然失笑,他發現這麼多年過去了,邊亭這個人犯起軸來,依舊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明知是沒有希望的事,就算搭上自己,也還是會做。
“沒用的,來不及了。”
丁嘉文咳嗽了一聲,嘴裡又湧出了血,這次他來不及把血咽回去,溫熱的液體全部都淌進了邊亭的脖子裡。
他一把將邊亭推開,自己也因為無法站立,往後退了一大步,跌坐在車前。
“你安靜點,別添亂。”邊亭不肯罷休,在丁嘉文面前蹲了下來,伸手撐住他的腋下,試著再次把他背起來,“給我起來。”
醫院就在前面,只要走出這裡,或者在路上能遇見人,就能得救了。
但是此刻,丁嘉文連坐著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的身體往前一撲,砸在了邊亭的身上,險些把邊亭一起壓倒。
“好想吃豬扒包啊,你還記得嗎?我們小時候說過,等將來有錢了,要吃很多很多豬扒包…”丁嘉文趴在邊亭懷裡,下巴抵在他同樣鮮血淋漓的肩膀上,輕聲呢喃道,“可是好奇怪啊,後來我吃了很多豬扒包,怎麼再也就沒你給我的那半個好吃的呢…”
要說起來,兩人第一次產生交集的場景,和眼下有點相似。丁嘉文和街頭混混起衝突被打得半死不活,邊亭從天而降,不但打跑了混混,還連拖帶拽地把他帶回家。
丁嘉文捱打的時候一聲不吭,邊亭幫他處理傷口的時候反倒是鬼哭狼嚎,邊亭被煩得不行,從兜裡掏出半塊豬扒包塞進他嘴裡,讓他趕緊閉嘴。
“你能不能少說點廢話。”邊亭仍然不願放棄,他抱起丁嘉文,不斷試圖站起來,但接連的失敗,讓他的視線愈發模糊,“留著命,以後在牢裡想吃多少,我都給你送。”
丁嘉文輕笑了出聲,似是在嘲笑邊亭天真,他輕輕嘆了口氣,聲音時輕時重,“阿亭,其實…我早早就知道,是…是條子派你進四海集團的…你是警察的人。”想到這裡,丁嘉文將臉埋進邊亭的肩膀,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牽起嘴角笑了起來。
這個笑容,讓他的臉上,依稀重現了一點往昔的模樣。
“但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進四海集團…就是為了賺錢,過上好日子,別…別的管不著。”短暫的喘息過後,丁嘉文斷斷續續地繼續說,“沒老子罩著,你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現在我已經賺夠錢了,要過好日子去了…以後我不在了,你…”
“丁嘉文,你省點力氣。”邊亭的臉上依舊面無表情,但大串大串的眼淚自臉頰滾下,打在唇邊,是鑽心的苦,刺骨的疼。
“我們起來,醫院就在前面,我帶你過去,馬上就到了,你起來。”
丁嘉文搖了搖頭,這次他終於聽話閉了嘴,靠在邊亭身上,合上眼睛。
◇ 正確的事
天快亮的時候,早起的街坊在路邊發現了命垂一線的邊亭,他身上揹著的丁嘉文,同樣像個血葫蘆。
發現兩人的地方,距離損壞的車輛一點多公里,很難想象,一個人身受重傷後,是如何帶著另一個人,走這麼長的路。
“張警官,這邊走。”
住院部的走廊狹窄悠長,一眼望不到頭,護士領著張愷森警官——也就是暴森,疾步路過一間又一間病房。
張警官問身旁的護士,“他的情況怎麼樣?”
“情況不大好,如果不是病人不肯配合,一定要見警方的人,我們不會允許您現在就來探視。”
護士領著張警官來到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門口的兩位便衣警員看見他來了,客氣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