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有阿爾茲海默症的豆豆,記憶力衰退的豆豆,會記得媽媽會想媽媽嗎?
向唐不知道,或者說她知道答案,卻不願意相信是這個答案。
夜晚的首都依舊很亮,路邊隔幾米就有高高的路燈立著,騎著電動車的向唐的影子一會兒長一會兒短,一路七拐八彎進了一個小巷子接著電動車停下。
向唐拔了車鑰匙把電動車停在一旁,揹著包走上樓梯,剛到三樓還沒拿出家門鑰匙,鐵門就從裡面被開啟。
“唐唐回來了?”說話的是向唐的母親,她的頭髮已經很白了,臉上是無法掩飾的疲態,
“豆豆剛睡著,你爸在房間裡陪著呢。”
向唐脫了鞋走進去,將包扔到沙發上,“豆豆今天怎麼樣?沒折騰你吧?”
“沒有,今天乖得很,午飯還多喝了小半碗湯。”蓋雙華搖搖頭,將向唐的包和脫下的外套抱在懷裡,
“倒是你,又回來的這麼晚,人又不是鐵打的,工作先放放怎麼了?”
“媽,你知道的,我工作的時間長一點,說不定豆豆治好的可能性就高一點。”
向唐往自己房間走,蓋雙華跟在她身後,聞言抬手抹了一把眼淚,
“這個病我們都知道——”
“媽,那我也不能就看著豆豆這樣,我總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向唐轉身將蓋雙華抱住,“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呢?
蓋雙華和向通和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一大一小,向唐是小女兒,從小就是被父母和哥哥寵著長大的。
前半生順風順水地生活過來都是因為蓋雙華和向通和給了她極好的物質經濟基礎和精神需求,結果後面呢?
她一開始組建自己的家庭,就過得這樣一團糟。
重病的孩子,出軌的丈夫,三十歲還執意回去重新學醫的自己。
最後要一雙年邁的父母這把年紀了還操心,還要幫著照顧豆豆。
向唐愧疚極了,可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家人說什麼對不起?快去洗漱睡覺,明天幾點叫你?十點行不行?”
“八點吧,我還得去交班。”
向唐鬆開抱著蓋雙華的手,卻沒敢抬頭,眼眶裡帶著溼意回了自己的房間。
阿爾茲海默症目前尚無法完全治癒。
病程約莫在5-10年,少數患者可存活10年甚至更長時間,可是大多數病患根本堅持不到10年這個時間點。
肺部感染,泌尿系感染,壓瘡......
那麼多的併發症。
豆豆已經得了這個病十年了,今年先是泌尿系感染後面又是肺部感染,向唐怕啊,她怕得不得了。
她怕她的豆豆離開她,更怕自己研究阿爾茲海默症的速度趕不上豆豆生病的速度。
相隔一千二百多公里的Z省三川市,
喬橋小心翼翼地站在客廳中央,“小澤?是媽媽......”
面前坐在客廳角落將自己一整個人蜷縮起來的楊澤然卻始終低著頭像是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一般。
“小澤......”
喬橋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她蹲著身子,強忍著眼淚不掉下來,
“小澤,是媽媽,我們該去睡覺了,你出來好不好?”
楊澤然低著頭,好半天才抬頭看了喬橋一眼又立馬低下頭,
“我不認識你。”
喬橋呼吸一滯,這不是楊澤然第一次說不認識她了,但是恐慌依舊無法席捲了她的全身。
“不認識啊......那我做個自我介紹好不好?我叫喬橋,小喬的喬,橋樑的橋,你叫什麼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