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在片場臨時租借了幾個辦公室,供工作人員使用。門上貼著a4白紙列印的簡陋門牌,「導演工作室」。
阮熹微本不想聽牆角,導演的話卻讓她駐足,屏息細聽。
「……你下次還這樣就別找我拍了,角色定好之後說換就換,你要是行,你自己拍去。言渝確實差點意思,光一張臉有什麼用?費死勁兒了……」
接著是製片人打圓場的聲音,「老朱你也得想想好處,換了沈唯,不是給咱們追加投資了麼?時裝周那幾場戲,你不是想去巴黎取景?之前經費緊張實現不了,現在你不是可以大展拳腳了?」
「也是,」導演嘆了口氣,「主要是李薔剛跟我說的,什麼意思?這兩個人吻戲得借位,床戲要替身,怎麼拍?劇本早遞他們手裡了,早不提晚不提,非得開拍了鬧這一出?」
說到此處,導演的語氣又激動起來,「早知道這樣難弄,我還不如換兩個聽話的新人……」
「老朱,老朱,小點聲,震得我耳朵疼。」製片人連拍他兩下,「這不小阮是陸家太子看上的人,寶貝得很,你想想之後能從柏輝拉來的錢……」
導演似乎向現實屈服了,裡面久久沒有傳出聲音。
也不是完全不能拍,做導演,本身就要將90的精力放在導戲之外。這是個系統工程,複雜的人情,拉多少都不夠的資金,處處都是妥協的過程。
理想主義者常受困擾,但他已不是初出茅廬的新手,與老友抱怨幾句,腦海中馬上開始籌劃明天的戲如何拍。
一門之隔的阮熹微如墜冰窟,她真想立馬推開辦公室的門,告訴朱導:不必如此,正常拍,我怎樣都可以。
但她不是個衝動的人,推門之後,導演和製片人會怎麼想?如她所願嗎?還是更難做了?
阮熹微平復了下離奇憤怒的心情,決定去找李薔。
李薔早已離開片場,阮熹微電話撥號幾次,都是忙音。
唐安安正捧著手機,接聽陸總來電,「嗯嗯……一個小時前就收工了,我們一起吃了點東西……熹微還在收拾呢,大約半小時後能到。……好,您放心……」
阮熹微見唐安安這麼畢恭畢敬的模樣,忍不住一個箭步上前,攤開掌心,道:「把手機給我,我有話對他說。」
唐安安瞧著情況不對,果斷選擇不摻合他們兄妹倆的事,便把手機交給阮熹微。只聽熹微語氣生硬地說:「有事情可以直接找我,不要控制我身邊的人。」
「熹微?」陸敘很溫和,「我給你發訊息了,你沒回,這才找你助理瞭解情況。」
「我在片場,能出什麼事?」
陸敘不明白她在發什麼脾氣,在片場當然也有可能出事,比如上次手臂摔骨折。他說:「你怎麼了?到家了再說,好嗎?」
阮熹微也知道這不是理論的場合,悻悻地直接結束通話電話。
車子被低氣壓籠罩著,唐安安思索再三,才開口道:「熹微,陸總也是關心你,才偶爾問問你的情況……」
「安安,你是誰的人?你還是我最好的朋友嗎?」阮熹微突然覺得有些委屈。她身處於孤島之上,周邊都是被哥哥操控的人。所以他想做什麼,一定能實現。而自己,沒有絲毫的隱私和自由。
唐安安心一驚,原來熹微已經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這是多有分量的一個詞啊!她很慚愧,覺得自己在出賣朋友。她當下保證:「微微,我絕對是你這邊的人。我馬上刪了陸總的微信……」
「算了。」阮熹微吸了吸鼻子,「我不是為難你,你以後別理他了,讓他有事找我。」
唐安安鬆了一口氣,真讓她刪老闆微信,她也不敢,打工人的苦誰懂……
阮熹微回到公寓,推開門,只見桌上放著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