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eleven開始發狗瘋,跑到他身邊,咬著他的衣服,拽著他站起身,把他引到這裡,看趙南霜在坑裡挖土。
她是被人耍了。
寇莊路有兩個不靠譜的朋友,總愛開一些不合時宜的玩笑。
趙南霜的臉色變了,周遲譯就沒再說什麼,土坡很陡,邊緣的石子還在往坑裡滑,她下去容易上來難。
「拉你上來?」
「用不著。」
趙南霜拍拍衣服上的泥土,繞到另一邊,先邁出一隻腳,踩了踩,把泥土踩實了再邁下一步,但實在太滑了,即使手腳並用,累出一身汗,她也還在原地。
隱約間,她好像聽到了笑聲。
他是不是在笑話她?
她就不信,沒有他的幫忙,她會上不去。
一次,兩次,無數次……
體力都快耗盡了。
施工場地周圍都拉了圍欄,正常人都會遠離這裡,趙南霜無奈地嘆了聲氣,難道她要喊救命嗎?還是去求周遲譯搭把手?
人固有一死,但不能社死。
但凡是個正常人,長了腦子,都不會無緣無故跳進這麼大的坑裡,而且還出不去了。
eleven往周遲譯身邊湊,想讓他陪它玩球,它不知道扔球撿球的遊戲是不是很幼稚,它只是想自己的主人陪它玩它喜歡的玩具。
「沒收了,一個月不能玩,」周遲譯把球塞進兜裡,扭頭看著站在坑裡生悶氣的趙南霜。
她已經原地不動站了十分鐘了。
管它什麼流星,趙南霜此時此刻只想下山,她猶豫再猶豫,腦袋裡天人交戰,最後才不情不願地回到剛才的地方。
趙南霜低頭看著腳尖,輕聲叫他的名字:「周遲譯。」
他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嗯?」
「拉我一把。」
「用不著吧?」
趙南霜:「……」
她就知道她不應該開這個口。
趙南霜閉了閉眼,準備喊救命。
「手給我,」周遲譯彎腰,朝她伸出一隻手。
和昨晚在水池邊一樣。
趙南霜也顧不上面子不面子的問題了,抓住他的手,一隻腳踩在土坡上,突然想起昨天下午在魚池邊的事,正要暗暗使勁兒的時候,周遲譯捏了捏她的手。
周遲譯不緊不慢地說:「我如果下去了,可就只剩下這條狗了,你覺得它能拉你上來?」
……不能。
趙南霜放棄了報復的心思。
被拉上來之後,她轉身就準備下山,eleven跑過去,咬住了相機的背帶。
周遲譯說:「來都來了,等等看吧。」
趙南霜不知道相機的背帶有什麼好,這狗這麼愛咬,給它算了,「不想浪費這個時間了。」
「人生那麼長,浪費一個晚上不算是蹉跎光陰。」周遲譯慢慢往回走。
他的位置周圍很空曠,沒有視線死角,躺下來,整片夜空都在眼前,彷彿觸手可及。
音樂聲停了,是旁邊那群人帶上山的音箱沒電了。
過了一會兒,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趙南霜在距離他兩米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周遲譯好意提醒:「eleven在你腳邊的位置撒過尿。」
趙南霜:「……」
她嫌棄地把腳縮回去,想了想,還是覺得換一個地方比較好,往周遲譯那邊挪了一點。
周遲譯把墊在腦後的外套扔過去,又順手遞給她一隻耳機。
趙南霜把外套鋪平,躺在上面,兩個人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晚風清涼,流星出現的時候,像是落在海水裡的一簇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