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汽車漸漸慢下來,拐進了這個蹩腳的車站。我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城市還有這麼一個車站。
我從站裡出來,看向四周,居然看到有賣藝的再胸口碎大石,圍著一圈人洋洋地叫著好。我從包裡翻出眼鏡,認真地來看著這條奇怪的街道。這種農村假裝城市的地方有一種不和諧的亂。豪華的酒店前到處是推著小火罐子賣麻辣串茶雞蛋的;夕陽西方透著一個很大東方明珠似的東西,前面亙橫著解放氣息的老煙囪,悠悠揚揚地冒著黑煙。我走在滿街腐息的街上,不斷地有講著欠砍普通話的本地土雞對我說,來啊帥哥,我們這有小姑娘。後面是歡快的她們的媽媽。
在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我找到了能住的地方,據房東介紹,這裡是規規矩矩的單人間。我看著不能放下一張雙人床的房想,它果然是個單人房。房主說:“我這是全城最便宜的地方了,學生們都搶著租,這不,旁邊那間就住了一個同學,你運氣好,這是最後一間了。”
我說:“我運氣就沒好過,我這間房排第幾?”
房東說:“第二。”
我感覺還行,沒碰上“4”這種數字還真運氣了。
我問:“您這一共有幾間房?”
他說:“兩間”。
我和第一間的房客見面是第二天了,前一天的辛苦勞累讓我幾乎席地而睡。第二天我毫無修飾蓬頭垢面就出來,看見一個女孩正窩在牆角洗衣服。我想,無論多美的姑娘,當我第一眼看到時我永遠不會有小說中的那種感覺,甚至不能有衝動。我想,只有熟悉的東西才能給我感覺。這其實是一種墮落的表現,只有消極的人才能才不願接受新事物。當初我就是不願做一個消極的人,一氣之下捲了行李跑出來了。但是看到寫滿遠方不知名城市的汽車時我怕了,蛆蚊似的到了這個我知曉的城市。
我回屋稍微地修飾了一下出來問她:“你是學生?”
她說:“是。”
我說現在不是放暑假嗎,怎麼還上課?
她說:“補課。”我突然記起一些學校的東西。
她問:“你也是學生?”
我回答:“是。”
她說:“你也補課,你是哪個學校的?”
我突然醒悟說:“我不是學生了,我畢業了。”
我有些心酸,以往無論是共公汽車上售票的還是馬路上擺小攤的,問到你上學去時總能很自然的回答,是。我發現這是一個很好的掩飾,當我是學生時我可以是一切。如今我失了它,我只能算是無業遊民。這可能是一種依賴,或者說當你一無是處只會花錢時有一個藉口讓你心安理得,並且在你假裝受到傷害時,作為一個弱勢群體退到後面,得到保護。總之,我能理解的就是沒有學生證的我餓死活該。
我說:“這地方夠亂的哈。”
她說:“簡直亂透了,什麼都有,早知道我就不出來了,就住家裡了。”
我說:“你家住哪的?”
她說:“東風路,穿過這條街就到。”
我問:“這條亂七八糟的街叫什麼?”
她說:“和平街。”
黃昏的時候我把自己打扮一新假裝出去尋找生活,我找遍所有貼著招聘的地方,然後窮苦青年拍戲似的鬱悶地回到某個角落破爛的住處。回到窩棚我聽到隔牆有奇妙的聲音,我走過去看到我的鄰居正和一個雜毛男子巴幾巴幾地親嘴。看到這我突然有一種掃興的感覺,我努力思考著我為什麼會掃興,這些亂七八糟的感覺常常讓我無比痛苦,當我痛苦的無以復加的時候,我所想的卻又完全歸結到了一點,賤。很久以後我回過味來,總結出來,原來,人這麼賤。
晚上,我走出屋子,看到又是一個全新的感覺。在這之前我從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