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豈能事事兼備,安然以待。若是我無意見到不該見的,聽到不該聽的,也是命數。”溫綺羅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目光直視著江知寂,在他駐足的院前,徑直推開了院落的門。
江知寂沒有立刻回答,溫綺羅推開院門,撲面而來並非想象中肅殺之氣,反倒是一股清幽的梅香。
院中植著數株紅梅,枝頭綴滿嫣紅的花苞,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幾竿翠竹搖曳生姿,與梅樹相映成趣,更添幾分雅緻。
溫綺羅心下稍安,好在這院落,不似藏汙納垢之所,反倒像墨客隱士的居所。
院中擺放著幾架兵器,刀槍劍戟,樣樣俱全,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溫綺羅的目光掠過這些兵器,而後才入了屋。
廳內陳設簡潔雅緻,幾幅水墨山水畫點綴其間,書架上擺滿了古籍,劍匣裡的安放著四把長劍,端看劍穗一端的磨損,已有些年頭。
江知寂不語,靜靜地凝視溫綺羅,只是手指微微蜷縮暴露了他的心緒,容色坦然自若。
溫綺羅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正廳中央那張巨大的輿圖上。那輿圖繪製精細,山川河流,城池關隘,皆清晰可見,赫然是大夙的疆域圖。
她是見過這副輿圖的,前世沈宴初從狀元郎搖身一變,成了溫大將軍的乘龍快婿。幾度南下安定南疆時,書房裡也赫然懸著一副大夙地勢輿圖。
只是那時她尚不知其中關竅,一心只為恪守出嫁從夫的道理,終是釀成苦果。
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手指輕輕劃過圖上蜿蜒的線條,心中思緒翻湧。
人生在世,愛誰都有風險,只有愛自己,永遠不會輸。
溫綺羅面色冷然,這讓她方才還慌亂的心變得沉靜了些許,圖上,幾枚紅色的小旗插在幾個重要的城池上,而這些城池,正是大夙南境兵力最為強勢之處。
就在這時,溫綺羅的目光被角落裡的一張圖紙吸引。
那圖紙上畫著一種黑色圓球,結構清晰,又似曾相識。
溫綺羅心頭猛地一震。
這武器,赫然是她最初按南昭國四方山道人給的方子做出的火器!
“四方山秘術?”溫綺羅回眸看向一隅的江知寂。
江知寂負手而立,眼中帶著一絲深意,“我與四方山,確實有些淵源。”
“你是南昭人?”
“你只猜對了一半。”他走到溫綺羅身邊,指著輿圖上的幾個城池,“這些城池,皆是易守難攻之處,也是大夙的命脈所在。”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溫綺羅臉上,“若非大夙皇帝昏聵,調離大皇子蕭策,你手中的火器圖,也難以用於攻破這些城池之上。”
溫綺羅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她從未想過,自己無意中得到的方子,竟會與大夙的命運息息相關。
他頓了頓,又道:“我的母親,原是南昭的。”
難怪,難怪他會擁有這些圖紙,難怪他會如此瞭解深究南境。
南昭,許是她前世淺薄,對皇權更迭之事並不敏感。只依稀記得在雜談文集上看過類似記載,可事關前朝種種典籍記載,均被大夙開國天子,夙太宗冒天下之大不韙,付之一炬,因而便是數十年春秋一晃而逝,當下也難以考證真偽。
原是這位公主在南昭頗為受寵,被前朝末代天子虞殤帝一眼相中,強奪為妃。前朝本就尚武之風盛行,南昭孱弱式微,雖有怨懟之心,卻不敢公然作對。
難道……江知寂與前朝皇室有關?
思及此處,她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心中百感交集。
各種疑問盤旋在溫綺羅心頭,卻又不知從何問起。最終,她選擇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那火器方子,是你讓無涯道人送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