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順著茯宛額髮滴落在池面,他勉強從水裡冒出頭。
池水很淺,本來應該只到茯宛的腰,可是被江簫鬆開時他毫無防備,就這樣跌倒在了水中。滾燙的面板在接觸到清涼池水的一瞬間就讓茯宛忍不住喘息出聲。
與面板一起冷靜下來的還有茯宛的心。
他撥出的氣息分明都是灼熱的,嘴唇卻已經煞白,衣服浸溼了貼在身上,白皙的肌膚隱約透著粉。
精緻的面容上滑落的水珠,曖昧旖旎地落在他鎖骨處的紅痣上,滾下隱入起伏的胸膛之下。
……
“好些了嗎?”
久久沒有聽見動靜的江簫手裡拿著樹枝,從思考遷徙路線的事情中抽離,嘴裡也這樣問了一句。
知道這個時期他或許需要冷靜,江簫將他泡在水裡後就乾脆去思考接下來該做點什麼,順帶也防止有別的人靠近。
她有點頭疼地揉揉額角,才意識到茯宛一直沒有回覆她。
她索性站起來靠近池邊,看向水裡的茯宛。
就見藍髮男人溼著身體站在水中,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這兒很安靜,只有江簫和茯宛。
江簫隔著一段距離,也能聽到茯宛低低的喘息,還有他髮絲尖落下的水珠砸進池面的聲音。她微微皺眉,心想難道這麼久還沒好?
“你……”
“……小簫”
在江簫開口的那一刻,茯宛先喊了江簫的名字。
他緊緊抱著自己,用力到手指關節都發白。半透的衣服下是泡了水白得發光的薄背,他始終低著頭沒去看她。
連喊她的聲音也沒有一開始的細弱,而是帶著嘶啞和破碎我,仔細聽好像還在顫抖著。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隨便?”
“什麼?”江簫一愣。
茯宛的頭低得更低了,江簫看不到他的表情,而他也有意將表情藏在溼發之下。
溼漉漉的他這樣低下頭,眼淚也混著水滴掉入池中。他從不願狼狽的一面被人看到,即便到了現在,連自尊心都被踩碎了一般他也不想彎下脊背。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賤。”他一聲聲說著,“覺得我天生放蕩,不知廉恥……”
他每說一個字,好像都用了全部的力氣,直到最後輕地讓人聽不真切。他不知道江簫是否聽得到,只是在拼命說著讓自己痛徹心扉的話。
茯宛想江簫一定是這樣認為的吧。
所以才會這樣毫不猶豫地把他扔到水池裡,也不願意多碰他一下。
茯宛看著覺得呼吸不上來,也不清楚是不是發情期後的後遺症。他垂著頭,蒼白著的一張臉倒映在水面上又被水珠打散。
在他很小的時候,母親過世,就被接到茯秞的族群裡面了。茯秞給了他姓氏,他也正式與茯秞的家族開始打交道。
採集,鍛鍊,禮儀……他一直兢兢業業地學習著,每次都能比與他同歲的要更厲害一些。只有茯宛自己知道他不得不更優秀一點,才能稍微心安理得地在茯秞的族群裡待下去。
那時的他比任何人都膽小,害怕自己配不上茯秞族人的身份。
然後他看到了茯秞的族群回來,旁邊的貓眼獸紛紛奔向自己的伴侶,只有他看到了她們身上的蒲公英。
年輕的茯宛睜大了眼睛。
他發現自己的世界很小。
就比如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蒲公英。
所以才一直圍繞著那些雞毛蒜皮大的事情煩擾。
他後面也更加努力地磨練自己的技巧,卻不再僅僅是為了留在茯秞的族群裡。
茯秞族長很好,朝露也很好,秋葉也很好……但他還是想出去看看她們眼裡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