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一隻大手,揪住了陳逸的心口。
時間在那一刻停滯了。
他的眼前是青石村的漫天大火,是人心的餘燼;他的指間是伴著泥石的血水,是白色的毒粉;他的身後是眼含淚水的許諾,是狼狽竄逃的孫觀海。
夜,如墨染,濃稠得化不開。
“怎麼了,陳逸?”
陳逸猛然從失神中掙扎著回過神來。
他的眼前,還有一抹紅色,不過那抹紅色,來自許諾的披肩。
許諾坐在他的對面,嘴邊還有油光,一臉好奇地望著他,她的衣物完好無損,臉上也沒有血痕傷口,她就只是這麼安安靜靜地坐著,好像自己做了什麼讓她驚訝的事情一般。
“哎呀!你幹什麼!”
許諾大聲喊道,眼底充斥著可惜,她像是想責怪,又有些欲說還休,最終只是給陳逸遞過了桌上的一張方巾。
“都讓你小心一點了,看吧,小籠包都撒了。”
原來,在陳逸恍惚的那幾秒鐘,他手指悄然鬆開,像砸入水中的石子,掀起了陣陣漣漪,最直接的反映就是撇開的筷子和掉到了桌上的小籠包。
流了一桌湯汁。
陳逸坐在小籠包店的木凳上,眼前的許諾依舊笑靨如花,桌上的湯汁緩緩流淌,彷彿一條蜿蜒的小溪。他的手指微微顫抖,心中卻如翻江倒海,方才那一幕幕景象,彷彿一場夢境,卻又真實得令人窒息。
“君子不救……”陳逸低聲喃喃,彷彿在咀嚼這五個字的深意。
許諾見他神色恍惚,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陳逸,你怎麼了?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陳逸抬起頭,目光深邃如潭,彷彿要看穿眼前的少女,看穿這世間的一切虛妄。他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澀,有些釋然。
“許諾,你說……人這一生,究竟能做什麼?又該做什麼?”他輕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迷茫,也帶著一絲探尋。
許諾愣了一下,隨即眨了眨眼,笑道:“你這問題可真是深奧。不過嘛,我覺得人這一生,能做的不多,但該做的卻不少。比如……吃好喝好,活得開心,照顧好身邊的人,這就夠了。”
陳逸聞言,微微點頭,卻又搖了搖頭。他低頭看著桌上那灘湯汁,彷彿看到了那場大火,看到了那泥石中的血水,看到了那白色的毒粉,看到了孫觀海狼狽逃竄的背影。他忽然明白,那一切並非虛幻,而是他心中的執念,是他無法放下的責任與愧疚。
“人力有時盡……”他再次低聲念道,彷彿在提醒自己,也彷彿在告誡自己。
與此同時,他背脊中有劍鳴聲微微。
此時的陳逸,已然被無限的恐懼包圍住。
他好像隱隱約約猜到了,這是某位前輩給他專門擺下的一盤珍瓏,意在鎮龍?
如果陳逸沒猜錯的話,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走出過這家小籠包店。
甄老魔,孫觀海,成了精的巨蟒。
這一切全是一場仙人託夢罷了。
陳逸在第一時間想到了莫逍遙,如此仙人手筆,自己的身邊似乎也就只有莫叔叔了。
但他也很自然地聯想到了另一個人,寧萬縱。
能將世間事做棋子,天地做棋盤的,那位“神機妙算”攤位一擺,怕是沒有哪位大能可以搶過他的生意。
只是
為什麼?
“君子不救”。
是為了讓自己明白這個道理嗎?
許諾見他神色依舊凝重,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陳逸,你別想那麼多啦!人生在世,哪有那麼多事情是你能掌控的?盡力而為就好,何必非要強求?”
陳逸抬起頭,看著許諾那雙清澈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