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逸的各個竅穴此刻都在冒血,但陳逸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只是憑藉著記憶,照著那頁金紙上寫的步驟將銀針一一紮向自己的各個穴位,然後拔出。
按那頁金紙上的話來說,這叫“去雜”。
去除無法融入陳逸身軀而溢位的劍氣之雜,去除在陳逸周身竅穴與之不相匹配的氣運之雜,將陳逸整個人的氣運與資質重新洗練,去掉雜質,保留糟粕。
聽起來有些像做菜?
陳逸來不及思考,用他那雙顫抖的妙手緩緩移動著,巨大的疼痛讓他的雙手顫抖不停,所以他只能一慢再慢,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扎錯了穴位。
寧萬縱幾十年佈局之心血功虧一簣,付諸東流不說,他自己的命,一定是保不住的。
這個少年才十八歲,他不想那麼早失去自己的性命。
當銀針扎入金紙上寫好的第一個穴位,太淵穴時,陳逸猛然打了個哆嗦,一陣如蝗蟲過境的劍鳴在他耳邊炸開,也是在此時,他身體上的痛感減少了些許,可耳朵裡,卻流出了鮮血。
要是讓陳怡看到,會很心疼的吧。
銀針委屈地閃著寒光,陳逸知道,它是在告訴自己,這不是它所做。而陳逸只是搖搖頭,攥住銀針的手,又用了幾分氣力。
有些事,要麼不做,一旦開始做了,就沒有停下來的道理了。
陳逸懂,銀針也懂。
畢竟他們心意相通。
心裡倒數著時間,陳逸忍著虎口巨大的疼痛,將銀針拔出,轉瞬間扎入了手腕往下的內關穴。
嗡嗡!
不知是從何而起的劍鳴在陳逸腦中如爆竹般節節炸開,一串接著一串,讓陳逸耳鳴間分不清東西,一個沒捏緊,手中銀針倒地。
嗡嗡嗡!
陳逸心神恍惚,但很快復歸清明。
少年決定了要做的事,便不會輕易停下!
銀針隨陳逸心念而動,主動飛起回到了陳逸的手上。至此,那位少年神醫身上血肉已然全部生出,可耳朵裡還在不斷地往外冒血,看上去十分滲人。
下一個穴位。
陳逸不給自己反應的時間,將銀針再次抓起,向著自己胸口的穴位刺去。
不出所料,又是一陣徹底撼動陳逸小世界的劍鳴,劍氣如虹。
陳逸不知,他腦海中的這等陣仗,大抵也只有那座江南以劍為名的大門派的洗劍池才能媲美。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陳逸有了以凡人之軀硬抗劍閣滿閣劍氣的能力,只是在寧萬縱的牽絲引線下,那些劍氣都很有分寸,哪怕陳逸再生不如死,也無法去選擇那個沉重的“死”字。
這也算是一種無奈了。
接下來,是無數次將銀針扎入,拔出,扎入,拔出
痛苦萬分的陳逸,在地上瘋狂地扭動著身軀,就像一條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毛毛蟲,沒有能力結繭,只能望著天空望梅止渴。
劍鳴,劍鳴,還是劍鳴。
陳逸的世界中似乎只剩下了劍鳴。
在數次短暫昏厥又重醒後,陳逸的身體似乎已經達到了極限。那些如夏日蟬鳴般的劍鳴,也逐漸在陳逸耳中紮根,當個玩笑話說,陳逸已經有些習慣了那些劍鳴的存在。
雖然沒有受傷,可他整個人,被那些劍鳴,抽去了精氣神。
他執拗地睜開雙眸,不願就此妥協,細長的睫毛帶著淚水,在水霧模糊的視野中,他彷彿看到了一道劍光。
不知不覺,已經是倒數第二次的劍鳴了。
銀針在陳逸掌心摩擦,像是在做鼓勵。
陳逸咬著牙,將銀針扎入最後一個穴位。
銀針入肉的剎那,陳逸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彷彿被千斤巨石壓制,那種壓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