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山巔的罡風捲著冰碴,沈墨的玄鐵傘尖刺入冰層三寸,才堪堪穩住身形。陸昭頸間玉扣忽地灼燙,星砂自釦眼湧出,在雪地上拼出個殘缺的“危”字。
“坎水位有活陣!”沈墨話音未落,冰層下已竄出九條屍藤。藤蔓裹挾著疫魂冰晶,所過之處連風雪都凝成利刃。陸昭旋身擲出野菊刃,金蕊觸及冰刃竟迸出火星——這些冰晶裡摻著慕氏秘藥,遇血即腐!
屍藤盡頭,三百冰屍破雪而出。為首者身披殘破慕氏袍,左眼嵌著星鑰碎片,右臂化作冰晶卦鏈:“容家丫頭,藥祖的祭壇還差最後一味藥引!”
沈墨傘面急旋,魂血繪就的離火卦撞上冰鏈。火光炸裂間,陸昭忽見那冰屍頸後星紋——竟與沈青楓遺留的玉佩紋路一致!
“他們用我爹的屍身煉傀!”沈墨目眥欲裂,玄鐵傘骨突生裂紋。
冰屍右臂卦鏈忽如活蛇纏來,陸昭扯斷銀鈴擲向半空。鈴舌星砂凝成容音虛影,婦人素手輕點,疫魂觸及金光竟哀嚎退散。
“震雷破妄!”
陸昭咬破舌尖,鎏金血珠墜入雪地。整座雪峰轟然震顫,埋骨處突生金蕊野菊。沈墨趁機劈開巽位冰柱,傘尖挑出塊帶血的玉佩殘片——正是沈青楓臨終所握之物!
殘玉入手的剎那,沈墨腕間銀鐲驟亮。地脈龍氣自傘骨噴湧,在虛空勾出先天八卦陣。冰屍星鑰碎片與之共鳴,竟掙脫操控者,直射沈墨心口!
“小心!”
陸昭飛身撲擋,野菊刃橫截冰晶。刃身觸及星鑰的剎那,崑崙山脈浮現經絡圖——每道冰裂皆與沈墨血脈相連!
“原來我才是陣眼……”沈墨突然慘笑,魂血順傘骨滴落。二十年前容音剖心鎮山的舊景湧入腦海:婦人跪在雪洞中,將最後半枚星鑰刺入嬰孩心脈。那襁褓裡哭嚎的,分明是剛滿月的自己!
冰屍趁機暴起,卦鏈纏住陸昭腳踝:“藥王谷的血脈,合該為藥祖重生祭旗!”
千鈞一髮之際,陸昭懷中藥臼炸裂。三百星砂凝成容音虛影,婦人指尖蘸血,在雪地續寫《千金方》末章。字跡觸及疫魂的剎那,整座雪山響起浩蕩誦經聲——
竟是二十年前被慕氏所害的採藥人殘魂!
“藥材通靈,仁心為引。”陸昭野菊刃暴漲三丈,刃光劈開冰屍天靈。星鑰碎片墜入雪塵,沈墨銀鐲應聲而碎,地脈龍氣如脫韁野馬灌入體內。
冰屍群突然僵立,為首者潰爛的唇角扯出苦笑:“容師妹……你終究……贏了……”
朝陽穿透雲層時,冰屍盡化雪水。沈墨跪在雪坑中,捧著父親破碎的玉佩。陸昭自冰層挖出塊石碑,碑文被血漬浸透:【以罪身鎮山,換仁心不滅】——落款竟是沈青楓!
“你爹二十年前假意叛出藥王谷,是為潛入慕氏。”陸昭指尖撫過碑文裂縫,星砂凝出舊景:沈青楓將星鑰刺入心口,以身為陣封印藥祖。
沈墨忽然起身,殘傘指向東南:“東海那艘船,該做個了斷了。”
下山時,陸昭回望雪峰。融冰處有嫩綠破雪而出,竟是株並蒂忍冬。沈墨傘尖輕點花苞,星砂流轉間,隱約可見東海孤舟——船頭蓑衣客正在垂釣,魚線末端拴著枚冰晶卦籤。
“潮信要變了。”陸昭將野菊別在耳後,花蕊星砂映出雲州城頭。仁心堂的三百盞河燈順流而下,最末那盞的火光裡,蜷縮著個未成形的星墟虛影。
崑崙風雪忽然倒卷,在二人身後拼出新讖:【世劫如潮,仁舟自渡】。
:()修的劍仙者,亦可震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