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有人敲了敲浣衣局的門。
守門的嬤嬤很不耐煩地過來,言語不善,“這麼晚了誰這麼不知好歹來浣衣局……”
話剛說一半,就聽門外甕聲甕氣的動靜,“貴妃娘娘讓春兒姑娘去未央宮。”
裡面嬤嬤的抱怨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賠笑和討好。
哪怕看不到外面的人什麼模樣,她也下意識地在裡面點頭哈腰,“是,這就叫春兒姑娘過去,您稍等。”
沒多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
春兒探頭探腦地從裡面出來,她身上裹著一件寬大的黑色披風,整張臉都縮在裡面,在夜色下看不清模樣,腳步匆匆地往未央宮的方向走去。
在轉過一處宮牆後,她的肩膀上忽然被人從後面拍了下。
“你是去未央宮嗎?”後面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春兒猛地嚇出了一身冷汗,她想都不想便罵道,“大晚上的,有病吧?”
只是她罵完回頭時,卻發現後面空無一人。
宮牆上的斑駁在月色下襯的十分瘮得慌,另一邊長長的宮道上空無一人,落入耳中似乎有風吹動落葉的沙沙聲,似乎還有哪裡傳來的笑聲。
春兒只覺得腦袋嗡響了一瞬。
她趕緊裹了披風就要往前走,卻在抬腳時,正好看見前面站著一個人。
影影綽綽地,看著像是一個女人。
“你是誰?”春兒的聲音有些哆嗦。
“你是去未央宮嗎?”女子的聲音幽幽怨怨,“本貴人想去未央宮,卻怎麼也尋不到去那的路,你能帶本貴人一程嗎?”
貴人?
如今宮裡哪有貴人位份的妃子?!
美人有幾個,才人也有幾個,可偏偏就沒有貴人。
春兒的背後已經浸出了冷汗,她強自鎮定地掐了自己一下,嘟囔道,“應該是幻覺,應該是幻覺,宮裡哪來的貴人。”
她繼續抬步往前走。
可是,前面不遠處的女人緩緩回了頭過來,朝著春兒一步步靠近。
春兒的腿有些邁不動步子。
待那女人越來越近時,她也能勉強辨認出了女子身上的衣服,分明是宮妃的衣服。
然而,那衣服處處透漏著詭異,破舊不堪,而且女子的腳下似乎沒有走路的動作,就這麼飄了過來。
春兒想大聲喊,嗓子卻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樣。
“我想去未央宮,你能帶我去嗎?”女子又出聲道。
她站定在離著春兒大約十步遠的地方,就這麼靜靜地盯著春兒,嘴角似有東西流出,甚至隱約也能看見,她的額頭處似乎有紅通通的一片。
春兒的腦海裡忽然就浮現了一個人。
死去的貴人曲氏。
那是皇上剛登基的第一年,進宮後很是得寵,沒多久就懷了皇上的孩子的曲貴人。
當時靜貴妃娘娘盛寵,很想在小宮妃處抱養一個孩子,就選中了曲氏,沒想到曲氏懷孕六個月時,在皇上面前哭訴孩子的去處。
皇上冷落了貴妃,貴妃命人在她的安胎藥裡下了藥,使得曲貴人的孩子七個月便生了下來,出生便渾身青斑,沒兩日就死了。
曲貴人被稱為不潔之身,打入冷宮。
她後來是一頭撞死在了冷宮裡。
“你不要過來。”春兒冷汗津津,手腳發軟,她下意識地往後退,“我不認識你,不關我的事。”
她當年不過是跟貴妃娘娘表忠心,才染了曲氏的血而已。
她也是無辜的。
春兒跌跌撞撞地往後退,下意識地就想跑,可她腿腳發軟,抬了半天也只挪動了一小步。
可那‘曲貴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