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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對面一個亭卒對著人群高聲呵斥道:“放肆,你們要造反嗎?”
聽到這話,百姓們頓時啞了,大秦、始皇帝的威嚴依舊是他們心底的一座大山,即使它已經倒了,但它巍峨的形象照舊讓人不敢輕易逾越!
此時,整個現場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僵持狀態。
一邊是百姓們渴望團聚的強烈願望,一邊是部分亭卒對朝廷的忠誠與自身利益的考量;一邊是想跨越雷池而又缺乏勇氣的底層牛馬,一邊是舊時代既得利益者餵養的忠誠牧羊犬。
而劉交站在人群中,氣場堅定、目光銳利得如同劃破了時空。
他向著對面的亭卒質問道:“你們真的做出選擇了嗎?”
“你們真的要對著從小看著你們的鄉親們、對著昨天還在一起吃飯聊天的同伴們刀劍相向了嗎?”
“你們的選擇真的是正確的嗎?”
在劉交氣場莊嚴的連番喝問下,對面有的亭卒不由得開始心生猶豫了,手中的劍微微顫動,示意著它主人內心的掙扎。
但還是有一名亭卒硬著頭皮,對著劉交回應道:“不然呢,跟著你們一起逃亡嗎?”
“我們奉公守法,我們又沒有做錯什麼,憑什麼!”
劉交瞳孔微張,立馬繼續大聲質問道:“對,你們是沒有錯,但我們就有錯嗎?”
“我們就該死嗎?”
“三次徭役,讓多少父母失去自己的兒子,又讓多少孩子失去自己的爹孃?”
“你們睜開眼睛,看看你們眼前的父老鄉親、看看這些老弱婦孺,告訴我,他們該死嗎?”
對面亭卒握劍的手不自覺的微微鬆了一下,但還是辯解道:“那是他們自己的家人當了逃役,是懦夫,同樣怪不到我們頭上!”
“懦夫?”劉交反駁道:“胡說八道,他們才不是懦夫!”
“在我看來,那些不敢為了正確的事情流血犧牲的人,你可以罵他是懦夫,但為了錯誤的事情流血犧牲的人,分明是愚蠢!”
劉交挺直腰桿,洋洋灑灑的道:“二世皇帝荒淫無度,寵幸指鹿為馬的宦官趙高、假傳詔書陰謀賜死公子扶蘇、三徵徭役、視黔首如同草芥,分明是桀紂不如的庸主昏君,我們憑什麼要為他流血犧牲?”
“如果你們願意為了這種、把鄉親們逼得沒有活路的君主賣命的話,那就動手吧!”
這番慷慨激昂的話語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撞擊著對面亭卒們的內心。
百姓們也被劉交的話感染,先前冷卻下去的情緒再次高漲了起來。
一位抱著孩子的婦人忍不住激動的哭喊道:“劉公子說得對,我們本就活得艱難,難道還要被自己人逼上絕路嗎?”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一時間群情激奮,一個杵著柺杖的老頭,此刻舉起柺杖指著一位亭卒道:“蘇仲家的小子,乃翁要去見我兒子,你怎麼說,要砍了我嗎,那你動手吧!”
“我也是,你也殺了我吧!”
“對,你們不是要阻止我們嗎,那就殺了我們吧!”
隨著那老頭的話音落下,眾人紛紛響應、一邊喊著“殺了我吧”,一邊朝著這十幾個亭卒圍了過去,聲浪一陣高過一陣。
一些站在中間、上了年紀的里正,此時也眉頭緊鎖,他看著周圍義憤填膺的百姓,又看看手中那象徵著權力、卻在此時顯得如此無力的令牌,心中五味雜陳。
對面的亭卒們面面相覷,臉上的神情從最初的堅定變得越來越動搖。他們的目光在手中的劍和周圍熟悉的鄉親們之間來回遊移,內心的天平開始緩緩傾斜。
終於,有一名亭卒忍不住了,將手裡的銅劍往地上一扔,大聲的喊道:“就算我不動手,你們就能走得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