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裴鴻儒雖然都猜測是被冤枉的,但是畢竟還未查清,整個巴州短時間政務上必然亂做一團……
樁樁件件,其實都不能說眼前這位君王已經做好了一場大戰的十足準備。而反觀將心島上蕭山景,卻截然不同。可以說將心島貳佰年之繁華,蕭氏數代之隱忍籌謀,盡造極於蕭山景之世。再者就李長陵而言,若雙方開戰,他必然坐山觀虎鬥,若一旦殺神軍不能快速取勝,戰事膠著延綿,或是露出疲態,難免他不會鋌而走險。到時腹背受敵,勝負委實難料。
其實幾人都知道,李度只說了半句話,急政與暴政有時並無二致,這是上半句。下半句是:若征伐有功,一舉掃除數代先帝遺留之隱患,自成千古一帝,或許甚至可與宗靈殿的幾位齊名;反之,若兵敗而歸,那便是耗盡國力,本就黯然的大周王氣或許便轟然散盡,六百年大周亡之不遠矣!
雖然都心如明鏡,但是幾人卻不敢有絲毫表露,因為李度沒有算好一個東西,那便是時間。面前的陛下已經年近古稀,無論比起李易或是蕭山景都年長許多,甚至說一句天年將盡也不為過,即便這真是一條最穩妥的妙計,也絕不是仁宗皇帝可以等到的。
就在兩天前,景成帝已經搖身一變成了大業皇帝,改元本就不易,“大業”二字對於一個已近古稀的帝王來說,是更不容易做的決定。這個稱號的背後是他在名留青史和亡國之君這二者之間反覆斟酌後任然決定放手一搏的決心!
這是大周天子、一代君王如磐石般的最堅定的決心。所以其實今日這舊宮夜談,並不是真的要徵求他們意見,是要讓他們立馬同心協力的輔佐、毫不遲疑的擁護和用最快的速度去商談策略、徵調兵馬、籌措錢糧。
同樣,就像“但是”之前的話都毫無意義一樣,君王說的“直言不諱,概不降罪”也約同於放屁。
自古以來,直言不諱的諫臣從來沒有好下場,今日不降罪只因為帝王顧忌顏面,不宜當即發難。早晚有一天,新賬舊賬都會一起清算,之前每一次的“直言不諱”或是“激切直諫”都會為自己甚至家族的墳墓上多添一條罪名、多壓一塊遺臭萬年的石頭。
所以,雖然歷代君王們權傾天下、自命天子,但其實帝王的心胸遠比人們想象的要狹窄而陰暗……
想到這些,三人都暗自為這位剛剛加封為中書令的同僚而感到擔心。依照仁宗皇帝的脾氣,應該是會怒不可遏的,畢竟剛剛加封了李度,正需要忠心擁護的時候,卻遭遇了背叛。
場面一時陷入教人壓抑的靜默。
……
深夜濃霧昏暗的山谷中,客行南望著黑夜中的高山,雖然殺神軍四處駐紮,營地也點起火炬。但是在這黑沉沉的深山之中,在這又濃又陰冷的山霧之中,仍舊一點溫暖也感覺不到。反而更像是幽冥鬼蜮一般閃爍著星星點點的鬼火,直讓人膽寒心悸。
他深深皺眉地望著,他不是個簡單的江湖武人,他文武兼全,博古通今,十幾年前開始便已經是李易的軍師心腹,自然清楚那山上的永珍宮曾經見證了多少次戰爭。仁宗皇帝不會在如此年老之時跋山涉水來到這裡,卻沒有任何重要的事情。所以在他眼中,那高聳漆黑的大山就像一頭即將撲向太平人間的洪荒猛獸,他的深淵巨口遠比這山谷還要巨大!
忽然一聲聲嘹亮的馬嘶劃破靜寂。緊接著便是連片的鐵甲碰撞和跪倒的聲音,頃刻就連成一片:“拜見大將軍。”
客行南隔著層層營帳尋聲遠眺,原來是一隊軍士縱馬穿過營帳。隊伍人數不多,約莫只有十五六人,但是各個銀甲閃爍,身形雄偉,揹負強弓,腰掛鑲金彎刀,他們昂首挺胸,渾身如鐵澆巖刻一般,姿態極是威武。
為首的一人身形更是高大壯碩,但卻不是年輕人,而是一位鬚髮皆白,長髯鳳目的老將軍。霹靂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