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的人也沒敢提醒他。
不過,就算有人提醒,他也不會想到蔣老頭這麼一個新科進士。
劉瑾雖然知道張永認蔣老頭做乾爹,並不知道張永當真的。倘若新科進士都得給面子,幾百個官員一個都不能處罰。
張永罵他,他默默忍下來,沒提防捱了一拳,那隻大鼻子差點兒打歪。
他也來氣了。摸摸鼻子,摸到一手的血,頓時眼冒金光,揪住張永的衣領揮拳痛毆,跟他拼上老命。
兩人倒在地上扭成一團。正德忙將他們分開了。
他拉下面說:
“都給我坐好,沒有我的話,誰動一下就是違旨!”
兩人在各自的位子上坐好,像發性的鬥雞似的大眼瞪小眼。只因正德嚴令,都不敢輕易動一下。
但瞧他們的模樣,都恨不得將對方生吞活剝。
“你們一大把年紀,跟隨朕不是一年半載,還這麼不懂事?朕將國家大事交託給你們,你們鬧不和,朕只能將你們革職嚴辦,這道理你們不懂嗎?”
正德訓一下,兩人的臉色都稍稍霽和了。
一提到前程,再大的仇怨也不敢胡來。
然而怨毒太深,正德叫他們乾杯和好,他們竟將兩隻汝窯杯子全都碰破了。
不管怎麼說,這事算處理了。
正德想到蔣姑娘不知道傷心成什麼樣子,心裡覺得頗為悽慘。
第二天晚上,他來到張永府上的靈堂看望她,她竟削髮為尼了。
正德進去時就看到一個小尼姑身穿素色道袍,呆呆坐在蔣老頭靈前。他以為張永叫來給蔣老頭超度的,並沒認真看她。
後來,他給蔣老頭上香,蔣姑娘站起來,轉身揹著他,然後說:
“多謝你來給我爹上香。”
正德轉到她跟前,一看就愣呆了。
嘴裡喃喃說:“你這就做尼姑了?你竟傷心成這樣子嗎?”
“我爹就我一個親人,做女兒的既不能給他摔瓦盆,也不能拿引魂幡,只能給他念唸經,好讓他早日超度。”
正德想到他在蔣姑娘閨房,她擺弄衣帶時半羞半喜的模樣,不禁黯然消魂。
正德雖然很少接觸過痛苦之類的情感,可還是從蔣姑娘衰敗、絕望的氣色看出來,她遁入空門不僅僅是因為死掉父親。
正德大聲說:“不對,他不單你一個女兒。”
蔣姑娘又背過身子,才說:
“是的,我還有兩個弟弟,可他們早就死了。皇上養一頭鷹,鷹要吃肉,將我們的田地圈成鷹場,說是鷹不能餓肚子,它要有自己的產業。官府搶佔我們的田地,還將我們的財產洗劫一空。別人一無所有就去做苦役,再不然就去做乞丐。爹是秀才,都一無所有,眼看一家人要餓死了,還沒有忘記自己是秀才,既不願做苦役,更不願乞討。我們要告狀,平時大半是啃草根。弟弟相繼死了,娘也上吊自盡了,爹這才放下架子說書……”
蔣姑娘眼裡流出兩行淚水,大概是接下來的遭遇涉及她受辱,就說不下去了。
別人的痛苦對正德來說好比隔靴搔癢,他往往一點感覺也沒有。
可看到蔣姑娘的模樣,他也覺得十分傷心。
他不明白像蔣姑娘這麼一個貌如天仙的女孩子,怎會忽然打定主意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他以為披削出家的人,應該是他們這種整天讓世事纏得煩不勝煩的男人。
“張永呢?張永不是你爹的兒子嗎?”
“他不是我爹親生的,我爹也沒有養育過他。我爹那樣的人,變鬼也不會認他這個兒子。”
正德氣急敗壞說:
“他會認的,閻王老子也會認的。我是皇帝,我給張永欽點的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