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一邊的楚春娥被嚇了一跳,幸虧她長得白胖力氣還有,攙著桂芝就往屋裡去。
本來兩人還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燈芯出落的越發水靈,也到了嫁人的年紀。
這咋咣噹就倒那了……
躺在炕上的桂芝眼睛緊閉,臉色蒼白,楚春娥還拿了枕頭被子,又拿著搪瓷缸子翻出白砂糖來丟進缸子,衝了一大缸子糖水,扶著桂芝的腦袋喂到她嘴邊。
迷迷糊糊的桂芝喝了幾口,眼前的黑影才散,道了聲謝。
“別和燈芯說。”
“行,你不讓我說,我就不說,你看我也沒叫她,這當媽的都怕子女擔心,唉,我也是當媽的,我咋會不懂……”
桂芝放下心來,自己捧著搪瓷缸子又喝了一大口。
兩人的距離不再那麼遠,楚春娥滿是關心地問道:“你這氣血虧得太厲害了,我家有根老參,到時候喊燈芯去我家取。”
“不用,那值不少錢呢。”
“啥錢不錢的,咱倆還不是親人,我二哥小時候最疼我,啥都留著給我,我嫁人,還是他把我背出的門,他去當兵,我哭了一個月,捨不得我哥,怕我哥回不來……”
身體虛脫的桂芝又被她的話勾起了傷心事,眼裡含著淚光。
楚春娥恰到好處地抹了一把眼淚,又雙手攥住桂芝的雙手,“過年時候我真沒想到大哥他們這麼對燈芯,我家牛大力一直攔著,手都受傷了,就怕燈芯挨欺負,我也攔在燈芯身前,腦袋差點開瓢。”
說罷,還指了指自己的頭頂給桂芝看。
桂芝眸色一暗,也信了幾分。
喝過熱糖水的桂芝準備回家,起身下炕,找到燈芯。
“咱倆也回家去睡,明天還不知道得忙活些啥呢,早點起再過來。”
“成。”
楚春娥將母女兩個送出門去,桂芝還回了句話。
“你也睡吧。”
猛點頭的楚春娥笑著看著母女兩人,“你還不知道我,我也睡,你回去趕緊睡,明天也不用來太早。”
一臉狐疑的燈芯看著桂芝跟楚春娥的氛圍有些不對勁,“你倆咋還摻和一起去了?”
“啥摻和,你小時候你二姑還給你做了小衣裳,你忘了?”
“然後呢?”
“然後啥?”
“因為小時候給我做了小衣裳,你倆就親如姐妹了?你被趕出去的時候,她呢?”
“她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還能管得了咱?”
“桂芝你可長點心吧,別人家一兩句話就給你哄好了。”
“我心裡有數。”
兩人走回家,旺財搖著尾巴歡迎,燈芯從房簷拽下一根肉乾,拋到空中,旺財一個鷂子翻身,接在嘴裡。
蟬花跟杜鵑在一個被窩裡緊緊依偎,桂芝也睡到了一個炕上,燈芯久違地躺在她身邊。
還沒說上幾句話,燈芯就沉沉睡去,桂芝給燈芯掖了掖被角,捋了捋她臉頰上的髮絲。
這一輩子甜過苦過,自己就是突然死了,也沒啥遺憾了,只是沒看著燈芯出嫁,沒看著蟬花杜鵑長大成人。
自己這毛病時不時就犯,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胡思亂想間,昏昏沉沉睡去,還是燈芯先醒過來,搖了搖她,蟬花跟杜鵑也被相繼叫醒,又把孝服孝帽穿戴齊整,才出了門。
今兒個是第二天,前來弔唁的人更多,長子長媳長孫披麻戴孝跪在棺材一邊,楚家姐妹都跪在後頭。
火盆裡不停丟進頭一日疊的元寶,紙錢,香爐裡線香繚繞,跟著黃紙燃燒的煙氣混合在一起,嗆得人眼淚直流。
先生說好了要哭喪,所以楚家的女人們都哭得起勁,因為先生說的話就是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