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鼎身折射的微光裡仰起臉,眸中星河比渾天儀上的更為璀璨。
李明餘光瞥見沐春突然背過身去,年輕將領的玄鐵護腕上,不知何時多了道新鮮的抓痕——與沈家暗衛的鷹爪武器尺寸完全吻合。
暮色染紅水閘時,李明獨自走進觀測室。
黃銅管道組成的傳聲系統仍在嗡嗡作響,將百里外農戶的笑語捎來此處。
他撫過牆壁上密密麻麻的治水筆記,突然在某個暗格前駐足——那裡藏著的不是工部密檔,而是沈芷衣落下的半闕《鷓鴣天》。
運河方向忽然飄來帶著焦香的炊煙,混著新麥的清甜。
李明握著鎏金火摺子的手頓了頓,昨夜在沈家貨船底倉發現的爪哇香料,此刻似乎還粘在他官靴的雲紋上。
當更夫敲響戌時的梆子時,觀測室地板忽然傳來三長兩短的震動——這是他與沐春約定的暗號。
\"大人,應天來的急件。\"
宋訥的聲音混著鐵器相撞的脆響飄進門縫,老尚書官服下襬沾著新鮮的血跡,形狀恰似黃冊庫失竊的那枚官印。
李明轉身時,袖中星火陶罐突然迸出藍焰,將暗室照得如同白晝。
牆壁上的治水圖在火光中浮現出隱藏的線條,竟勾勒出福建沿海的暗礁分佈。
李明站在北斗狀的主閘口前,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墨玉扳指。
最後一縷霞光掠過水閘時,七十二道閘門的倒影突然在江面拼出半幅海疆圖。
他望著突然驚飛的夜鷺,耳畔隱約傳來應天城鐘鼓樓的方向才有的編鐘聲響。
觀瀾亭飛簷下的銅鈴無風自動,在漸濃的暮色裡盪開一圈圈漣漪,彷彿在應和著千里之外的海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