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國公同樣是個過了舞象之年的朗俊少年,眉清目秀,唇上留有美髯。裴煊聽說其曾身披羽衣,吹著簫,乘著寓鶴遊行,如仙子去狀,頗得聖人恩寵。
鄴國公看了眼垂下頭的裴煊,笑了笑:“裴議郎不過舞象之年,就任了翰林醫官,又執掌巡療司麒麟臺,果然是才高運蹇,聖人也常誇獎你,說你做事明析毫釐,擘肌分理,張相能有你這樣的徒弟,真是國朝的大幸。”
裴煊連忙又彎下腰,不卑不亢地說道:“鄴國公言重了,小子出仕,未為稻粱謀,乃在國之興昌!”
張柬之只是看了眼裴煊,未發一言,徑直走出了麟德殿。
裴煊這才轉身進入內室,恭敬的站在了禪室外。上官內舍人不久便從各州遠道密運的銅匭取出數封密報,一一念給裴煊聽。
“黔中刺史數日前上奏,聲稱染了腳疾,深山窮谷,無處求醫,行動不便,數次拒絕來長安述新職,聖人疑他借病推脫,與黔中李氏勾結圖謀不軌,此事要你巡療司密查的結果如何了?”
裴煊朝著禪室一拱手:“小臣已經傳書黔中醫博士張固,讓其親自為黔中刺史呂平上門診治,昨日張固密報已抵麒麟臺,呂平確有腳疾,行走不得,與黔中李氏勾結一事恐是有心之人誣陷虛報。”
上官內舍人扭頭看了眼毫無動靜的禪室,又取出幾封,繼續問道:“北庭都護姚猛舊疾復發,罹患癰疾,請入都就醫、華州刺史以病抗疏,乞還京師醫療、崔大夫在越州疾病加劇,請求回京師。這其中有些人是真的有病,還是有些人以疾病為藉口試圖還京另有圖謀?”
裴煊已經收到了這些偏遠州縣醫博士傳來的密報,從懷中取出交給了上官舍人:“這是從這些州縣傳來的密報,有些官員確是身體有疾,有些則是堂而皇之的藉口,想要藉此回京,另謀官職。”
禪室裡敲打木魚的聲音在裴煊話音落下時終止,上官內舍人看了眼裴煊,點頭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裴煊衝著禪室一拱手,剛要離開,禪室裡突然傳來了聖人訓斥的話來:“從嘉,你祖父之戒,你要吸取教訓,近日你在長安城內弄出的動靜太大了些,都傳到了朕的耳朵裡。”
“你要記住,你始終是個醫官,麒麟臺也只做好朕的耳朵跟眼睛就好,抓賊策防有大理寺有不良人,更有玉山營跟龍武左右衛,不要繼續擅權惹得滿朝公卿抱怨你手伸得太長了,否則朕也很難辦。”
裴煊惶恐的跪下:“臣絕無二心,只是為了長安與聖人的安全考慮,唯恐有賊子效仿垂拱二年之舉,在長安城內策謀惡疫,危害聖人安康!”
“你做事朕是安心的,只是莫要像六郎那樣張狂的性子,此次大典,城內萬國使臣齊聚,來了不少人,你巡療司麒麟臺要暗地裡做好防範事宜,莫要大典出了亂子才好!退下吧!”
聽著禪室內傳來的話,裴煊應了聲,這才轉身走出了麟德殿。
殿外一身紫袍的宰相張相正眺望整座長安城的夜景。
“配子月的長安,天還是一樣的廣闊,只是可惜,狄公再也瞧不到這樣的景色了,”張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率先朝著宮外走去,裴煊跟在他的身後,始終落後半步,保持著一副聽訓的姿態。
“從嘉,權力雖不是刀劍,但卻利於刀劍。”紫袍老者抬起手來,溫和的說道,“你圈禁東明寺內權貴不到一日,長安城內便有了對你的流言蜚語,甚至傳進了聖人的耳朵裡,午間你又在停泊港闔港大索,萬國貨物被扣,四方館裡的使臣們都快把左肅政臺的門檻給踩破了,大理寺對你不滿,不良人對你有怨,小小年紀便掌重權,不懂韜光養晦,剛過易折啊!”
裴煊皺起眉頭:“東明寺裡出現了兩具巫蠱壇屍,跟垂拱二年洛陽自山東出現的那次疾疫一模一樣,那次疾疫到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