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按理說不應該是潛伏於藥肆的賊子,怎麼反而被殺了?
丙丁眼珠一轉,並未急於俯身檢查,也未貿然進屋,而是迅速掃視四周。
在這短暫的靜默中,他突然抄起一旁的銅燭臺,猛地砸向屋角的屏風——那是平日裡用來遮擋馬桶出恭所用。
屏風輕若蟬翼,難承銅燭臺之重,一聲清脆的“嘩啦”,便頹然倒地,其後,一抹蒙面身影幽靈般顯現。
“這等雕蟲小技,豈能瞞過我丙丁的火眼金睛?”丙丁的話語中,既含興奮又帶壯膽之意,響徹屋內。
想來是那兇手行兇未了,便匆匆藏匿於屏風之後,不料敲門聲起,計劃驟亂,終被丙丁一聲斷喝,露出了馬腳。
既已暴露,蒙面人便不再多言,手持利刃,猛然向丙丁撲來。
丙丁驚退一步,卻為時已晚,心中閃過一絲悔意:若方才故作鎮定,悄然報官,或可避免此劫。
然悔之晚矣,蒙面人的刀鋒已如影隨形。
丙丁不顧形象,俯身於地,勉強躲過這一致命一擊。
未等敵人收刀再擊,他已迅速抄起床榻旁的暖手爐,向敵人劈頭蓋臉擲去。
這手爐形似鐵撮,內建炭火,為寒夜取暖之用。丙丁一送之下,爐內灰燼飛揚,屋內頓時煙霧繚繞,視線受阻。
丙丁趁此良機,匍匐前行,脫離險境,起身緊握手爐,嚴陣以待。
蒙面人見狀,深知對方在拖延時間,便不再糾纏,轉身一躍,竟從視窗遁出。
丙丁疾步至窗前,俯瞰地面,卻不見敵人蹤影。抬頭一望,只見蒙面人藉助涼臺凸面,輕盈翻上屋頂。
真以為我們安通藥肆的藥園師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
丙丁冷笑一聲,雙手反手攀窗而出,身形一擺,亦躍上屋頂。
安通藥肆的屋頂寬闊平坦,奔跑其上,如履平地。
兩人一追一逃,躍過一個個屋頂,腳步從未停歇。
蒙面人身手敏捷,丙丁亦不遑多讓,甚至在靈巧上更勝一籌。
丙丁自幼酷愛武藝,練就一身攀緣翻越的輕功,無論多麼險峻之地,皆能輕鬆駕馭。
此刻刺客的逃竄,正合他心意,激起了他的鬥志。
眼見丙丁越追越緊,蒙面人再次躍過兩屋之間的空隙,猛然轉身,利刃劃破長空,直刺丙丁。
而丙丁已高高躍起,半空中無處可避,情急之下,他將粗褐衫前擺撩起,待刀鋒穿透衣衫之際,猛然一扯,刀尖偏移,險之又險地從肩頭掠過。
丙丁借勢如風,猛然間一頭扎進蒙面人的懷抱,將對方力壓在地。
屋頂之上,兩人翻滾糾纏,宛如風中落葉,丙丁藉機抽身,緊握手中不經意抓起的瓦片,一邊狠狠敲擊對方的頭顱,一邊怒喝道:“我丙丁志在成為名捕,豈能容你在此班門弄斧!”
正當他憤憤然揮杖如雨時,一支弩箭劃破長空,精準地釘在了他頭頂髮髻之上三寸之處。
若非箭矢稍偏,丙丁的性命險些交代於此。
趁丙丁一愣神的瞬間,蒙面人猛然發力,將他一把推開,隨後躍下兩層樓高,消失無蹤。
丙丁始料未及,這刺客竟還有同夥接應。
他急忙奔至屋頂邊緣,只見遠處一人手持弩機,正冷冷瞄準自己。
丙丁心頭一緊,連忙俯身躲避,又一箭緊貼頭皮呼嘯而過。
趁此間隙,蒙面人已踉蹌起身,一瘸一拐地奔至弩手身旁,二人攜手越過八稜石幢,直奔安通藥肆大門而去。
丙丁再欲追趕,已是徒勞。
他只得放聲高呼,期盼門口忙碌搬運藥材的夥計們能有所察覺。然而,夥計們正沉浸於喧囂之中,哪會想到身後竟有刺客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