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尾弦輕震,宣告著生死較量已至。
幾乎是剎那,裴煊身影便如鬼魅般破窗而入,瞬間躍入草廬另一側,翻滾間已匿於內壁之後。
閻六微微調整了身姿,於草廬內的稻草斑駁間,與裴煊的目光針鋒相對。他鐵鉗般的手指緊扣許朝宗的咽喉,對峙中咆哮而出:“裴狗官,再敢擅進一步,我便讓這許姓醫博士橫屍當場!”
“放了人,我可許你一線生機!”裴煊眼中無懼。他自然不會後退,他好不容易逮住了這個讓整個長安都不安的濟善道兇徒,豈有再放虎歸山的道理。
閻六不語,棄空弩於地,腰間匕首寒光乍現。長安城內刀劍之禁森嚴,除卻幾支簡陋短弩,唯餘此刃好藏身攜帶。裴煊亦將手中空弩一甩,面對強敵,弓弩無用,壓根沒有裝箭的時間,倒不如白刃相接,來得痛快。
何況他掌中障刀雖然輕盈短小,但相比對方的匕首,猶有優勢。
裴煊雖然任職為翰林醫官,但河東裴氏子弟自幼詩書傳家,武藝傍身,從來都是文武不分家,教授他刀法的師傅,曾是大唐安西軍中的都尉,軍中刀法只求殺敵,直來直去,樸實剛猛。此時,閻六最好的辦法就是丟棄人質,搶攻突襲,卻一反常態地遊鬥周旋,此計雖保自身無虞,卻也難以傷及裴煊分毫,待草廬外武侯收割完賊徒,眾人合圍,閻六隻有死路一條。
數度交鋒後,裴煊心念電轉,忽然意識到,對方並不是怕死,而是在拖延時間!他回望長安方向,一個前所未有的念頭躍然心頭:修真坊濟善道賊影潛伏,既已知巡療司將至,何故獨留閻六一眾?此舉無異於自投羅網。
細思之下,這夥人出城復返,偽裝獵戶,看似避禍,實則更像是在佈下一場迷陣,意在牽引巡療司的目光,偏離真正的目標。
裴煊恍然大悟,他們的真正意圖,乃是利用這拖延之計,為城中某處不可告人的壇屍轉移爭取時間!一念及此,裴煊攻勢愈猛,障刀如龍,劃破空氣。
閻六則以匕首竭力招架,鏗鏘之聲,迴盪在草廬內的每一個角落。裴煊經驗豐富,閻六雖悍勇,但到底只是一個鄉野獵戶,裴煊很快就發現閻六手肘似乎受過傷,持刀的動作不是很靈敏。
於是,他刻意加重了對方手肘處的攻勢,一擊即中閻六的軟肋,令其左支右拙,開始招架不住,轉瞬間便身被數刃,雖非致命,卻已經敗勢畢現,如夕陽漸沉。
恰在此時,草廬外風起雲湧,紛亂腳步聲不斷迫近,緊接著,轟的一聲,草廬的大門被撞碎洞開,木板摧折聲彷彿天崩地裂一般。武侯們各個如怒目金剛,肩扛撞木,一舉撞碎了草廬木門勢不可擋,身後數十精銳如影隨形,湧入這方寸之間。
閻六心知跟隨自己的那幾名濟善道浮屠顯然是盡數落網或已成刀下亡魂,局勢驟變,令閻六動作微滯,瞬間破綻盡顯。裴煊障刀如電,直指閻六喉間,後者身形暴退,同時將右手始終劫持的許朝宗往前一送,裴煊害怕傷到人質,不得不收回手中障刀。然而,閻六頸間狼牙鏈猛然彈起,恰好被裴煊手中的障刀劃破了那鏈繩,紛紛散開墜落。
令人瞠目的是,這時閻六居然不顧自己的性命,腳下反向一蹬,整個身子再度朝著裴煊障刀的位置撞來,試圖伸手去抓那些狼牙,那狼牙似乎比他的性命還要重要。只聽見“撲哧”一聲,裴煊障刀輕揮,胸膛之上留下一道血痕,鮮血染紅了衣襟,閻六卻渾然未覺,顧不得疼痛,反而鬆了口氣,死死握住了掌心裡已經泛黃的狼牙,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笑容。
裴煊收刀,目光掃過已將草廬團團圍住的武侯,威嚴盡顯:“你已窮途末路,釋放人質,尚可保一命!”
閻六仰天大笑,盡顯豪邁:“男兒立世,生死何懼,要老子投降,休想!”
“冥頑不靈!”裴煊眼中閃過一抹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