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柿心木攪動一下,然後用左手邊的鎏鴻雁流雲紋銀茶碾子,將茶細心碾碎成茶末後再放到水裡,繼續用柿心木攪動。
沸水配上茶末,浮上來的叫湯花。
李稷瞧著這撥弄茶藝的侍者手法嫻熟,沒多久,越來越多的茶末浮上來,待茶煎好,便分到了李稷與宴安的茶碗中。
另一頭,那胡姬打扮的女子嫣然一笑,聲稱喉中近日不適,曲是唱不了的,但可以給二人跳一曲胡舞助興,言語間便將房間長架上的鑲螺鈿紫檀五絃琵琶拿在手中。
李稷見這胡姬褪去鞋襪,露出一雙玉足,腳趾晶瑩剔透地如同水晶葡萄般立在毯上,身後跪坐在地上的樂妓們,撥弄手中的琵琶、笙、拍板、拍鼓,聲音一響,那胡妓一撥手中五絃琵琶,當真如銀瓶乍裂水漿迸,聽得仙樂耳贊鳴,旋即便見那胡姬旋轉如風,美人拂袖、抬手、低頭,一顰一笑,落入李稷眼中,如同敦煌壁畫上鐫刻千年的畫面,在眼前活生上演。
一曲終了,紅泥小爐中的水前前後後沸騰了三次,煎茶的味道已經淡了許多。
李稷飲下最後一口煎茶,看向了跳舞的胡姬,簡短地問了對方几個問題,此時窗外終於傳來了東市開市的擊鼓聲,李稷抄起案上的幞頭,要來筆墨跟布帛,在上面洋洋灑灑了句“我李稷,給錢”的字樣,塞進了胡姬的懷裡,讓她去巡療司找一個叫裴煊的要錢。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平康坊。身後的宴安臉色鐵青,腸子都悔青了,就不該跟著這奸詐小醫來這裡,他已經能想象司令收到布帛被人討要銀錢時發怒的模樣了,想想便覺得李稷膽大包天。
兩人前後腳入東市,迎面便碰到了東市最大的酒樓東仙樓,此時樓內的夥計正趕著幾頭活羊往後面的院落裡走,聽著二人的談話,似是今天永興坊許府廣宴賓客,乃是平固侯行太常卿七十壽辰,請了東仙樓的大廚去做拿手的活羊宴。
有趣的是,李稷的亡妻許氏,正是這許府偏房庶出的二姑娘,不過他這瘍醫身份低微,加上妻子亡故,是個鰥夫的身份,在這種高門裡連說話的份都沒有,更別說讓他去赴宴了。
李稷抬頭看了眼門前賓客不絕的東仙樓,摸了摸肚子,帶著宴安徑直走進,臉上露出個得意的神色:“剛才算是我請你聽曲,宴都尉,咱們禮尚往來,這一頓算你的如何!”
宴安連忙抓著李稷的袖子往回扯,頗為羞澀的說道:“俺可沒錢在這裡吃上一頓,你就是把俺賣給牙郎都湊不夠這一頓的飯錢,何況俺每個月的俸祿還要寄回給俺娘供弟弟們唸書。”
李稷一愣,第一次回頭正視起了身後這個五大三粗的糙漢,宴安臉色憋得通紅,似是覺得自己在李稷面前落了面子,連忙梗著脖子說道:“不是俺請不起,實在是……實在是這裡的東西華而不實,不頂餓,俺知道東市有一家賣餺飥(botuo)湯的,十五銅錢一碗,頂餓還管飽!”
李稷拍了拍宴安的肩膀,臉上神色溫柔了許多,徑直走了下去:“行,這一頓就聽你的,咱不吃這東仙樓,吃餺飥(botuo)湯。”
宴安興起,拉著李稷徑直出了東仙樓,去往不遠處的窄巷裡,在個慄特老漢的攤前坐下,要了兩大碗餺飥(botuo)湯,李稷瞧著眼前海碗裡盛滿的餺飥,其實就是面片湯,上面點了少許花椒油,要知道花椒在長安可是金貴的東西,就這兩滴花椒油便值十五枚銅錢了。
宴安垂著頭哧溜地吃著餺飥,回想起平康坊裡的一幕,這才好奇地問道:“方才在楚館中,你為何問那胡姬平日去東市的哪家醫藥坊抓藥看喉?”
李稷慢條斯理地喝著湯:“名冊上登記買過樟腦的東市醫藥坊就有不下三家,若是這般漫無目的一家家找去頗耗費時間,再者,你可知那殭蠶是用來做什麼的?”
宴安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