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寧遠侯聽了,只覺一陣惶恐如洶湧的潮水般轟然襲來,瞬間將他整個吞沒。
他的臉色微微發白,如同一張失去了血色的宣紙,眼眸之中滿是驚慌與不安。
他太清楚自己這侯爺之位是靠著洛知槿的關係才封上的,盛景帝那般抬舉他,還不是因為他是最忠實的洛黨。
若是洛知槿不肯接受自己這一跪,恐怕以後他個人在那些最頂尖的洛黨眼裡也沒了分量。
更別提,盛景帝若是知道這一切,又會如何看他了。
寧遠侯只覺得心頭瞬間被一片沉重的烏雲壓住。
“主子,您不要我了嗎?”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帶著無盡的惶恐與無助。
這侯府滿門的榮華,盡在眼前這女子的手裡了。
因為不安,他的眼神緊緊地鎖住眼前的女子,目光中充滿了祈求。
柳兒眉目一怔,那瞬間的驚訝如同湖面上泛起的漣漪,層層擴散開來。
本以為對方會感恩戴德,沒想到會看見這般無助可憐的寧遠侯。
男人生得高大英俊,如今那眉目之間卻沾染了幾分愁緒,如同被烏雲遮住的明月。
他眼巴巴地看著她,那模樣,竟讓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幾分溫軟之意,彷彿春日裡的微風輕輕拂過心田。同時,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無與倫比的滿足感,如同品嚐了世間最珍貴的美酒。
也從此刻,柳兒對於權力比之以往更加渴望。
先前在江南做妓子,雖然是故意扮演,但裡面的人從未真正尊重過她。
那時候的她,如同被遺忘在角落裡的花朵,無人問津。如今不過恢復了幾分身份,就連往日裡高貴不可攀折的侯爺也開始對她敬重。
她不敢想象,若是盛景帝迎娶她為後的那一日,又將得到多少人的嫉妒!
柳兒此時的內心擁有了一種強烈的渴望,但她面上卻依舊鎮定,彷彿一座巍峨的山峰,不為外界所動。
她微微揚起下巴,嫻靜的面容上還露出了幾分笑意來。
“不必多想,只是我不喜這些虛禮罷了。” 說完,柳兒還做了一個虛空扶起的動作,那動作優雅而輕柔,彷彿在安撫著寧遠侯的不安。
寧遠侯雖然依舊惶恐,但眾目睽睽之下,知道對方若是不想受這一禮,以他的身份,是沒有資格相逼的。
而且,這可是洛知槿,若他敢相逼,等待他的絕對不是什麼好結果。
他只能將不安放下,面容更加鄭重了幾分。
“主子,府裡熱茶點心都備好了,只等您的光臨,請!”
在寧遠侯謙卑的姿態中,柳兒身形挺拔,如同驕傲的女王,緩緩入了侯府。
杜姨娘不遠不近跟在兩人身後,看見前方侯爺對柳兒極盡卑微,那目光中還夾雜著他自己未曾察覺的柔情。
霎時間,一股說不出的酸楚從心底湧來,如同氾濫的河水。
不由自主地便上前笑道:“侯爺,洛姑娘一早便趕至侯府,這會想必有些累了,您就別一直拖著洛姑娘聊天了,有什麼事,等洛姑娘稍作休息再談論如何?”
杜姨娘面上笑意盈盈,如同春日裡綻放的花朵,一副善解人意般的模樣,但那笑容中卻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寧遠侯聽了,面容不由露出愧色來:“還是妍然想的周到,是我思慮不周了。”
“無妨,雖然來的比較早,但我在相府已經用完早膳,不過是聊會天,不妨事。”
柳兒的聲音清脆而優雅,如同山間流淌的清泉。
說著,她像是才注意到杜姨娘似得,饒有趣味地打量了一番。
那眼神如同明亮的月光,將杜姨娘從頭到腳照了個遍。
對方那點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