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曆皇宮,臨華宮。
院中,贏衡和贏溯對立而坐,石桌上擺放著一壺清酒和兩隻酒杯。
贏溯緩緩起身,提起酒壺,微微傾身,替兩隻酒杯倒滿清酒。
贏衡視線並未停留在他身上,他深沉的眸色打量著這座宮殿。直到贏溯將斟滿清酒的酒杯輕輕推至面前,他才緩緩轉過頭,微垂著眸,看著面前杯中波瀾微起的清酒。
“溯聽聞,邊關戰事吃緊,太子哥哥已有親赴潼關之意?”
“是。”
“但戰場刀劍無眼,太子哥哥可還是要小心為上。”贏溯沉默片刻,緩緩端起眼前的清酒,微微向他示意。
贏衡微微抿唇,端起酒盞,輕輕和他相碰,與他一同飲下杯中的清酒。
“太子哥哥,準備何時出發?”
“今晚。”
聞言,贏溯為其斟酒的手一頓,緩緩抬起眸,深沉的眸色中翻湧著難言的情緒,捏住酒壺柄的指腹微微用力,泛著白色,壓制住胸腔翻騰的酸澀,卻掩不住語句間的失落。
“方才若是溯不曾叫住太子哥哥,那太子哥哥便不會告訴阿溯,是嗎?”
贏衡抿唇不語,但神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太子哥哥,為何要這般疏遠阿溯呢?是因為阿溯並非是你心中所想的那般純真嗎?”
瞧著這位被自己護在身後數年的幼弟,贏衡神色頗為複雜,緩緩嘆口氣,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的發頂。
“阿溯,你如今已是親王,不再是那個需要我庇佑的孩子。”
他緩緩收回手,垂下眸,斂住眸底翻騰的情愫,聲音徐緩。
“阿溯,潼關戰事吃緊,父皇身子不好,唯有我們能為其分憂。我即將趕赴潼關,而朝堂中那些蠢蠢欲動的大臣,還需要你來坐鎮。”
“太子哥哥,你就不怕待你回來,阿溯……”
贏衡伸出手,輕輕按住他的肩膀,語氣中盡是對他的信任。
“靖王殿下,朝堂便交給你了。”他端起眼前那杯清酒,仰頭一飲而盡。
“阿溯,今日是你誕辰,為兄匆匆而來,不曾備好賀禮。這一份賀禮便等為兄從潼關凱旋歸來,連著封王之禮一併送上。”
贏溯緩緩搖頭,斂下眸中深沉的濃霧,唇角浮現出清然的笑意,也將手中的清酒一飲而下。
“太子哥哥,阿溯已經收到了最好的生辰禮。至於賀禮,阿溯別無所求,但想問太子哥哥索求一件物什。”
“什麼?”
他緩緩垂下眸,看著杯中飄落的梨白花瓣,輕聲道,“方才,太子哥哥收起的那支玉簪,不知是否能還給阿溯。”
聞言,贏衡身子一滯,不曾想他竟然只是為了討那隻舊簪子。
“阿溯若想要玉簪,待為兄去尋一隻好的,那隻玉簪都是舊物了。”
贏溯緩緩垂眸,斂下眼眸深處的傷感,堅定地伸出手,向他索求那隻玉簪。
“太子哥哥,那隻玉簪於阿溯而言,乃是無價之寶,世上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它。”
贏衡眸色微微閃爍,這隻玉簪本是他的舊物,當年本是想順手為他綰髮,落在了他那裡,但不曾想他居然保留了數年。
若不是今日大典,他戴上了這隻玉簪,恐怕他都要忘記了這段往事。
當年,他為阿溯綰髮,本是出於兄長對幼弟的關愛。但或許瞧見了阿溯已與往日不同,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男子贈玉簪的含義。
他右手撫上袖中藏匿的玉簪,眸色閃爍不定,緩緩收緊指腹,捏緊袖中的玉簪,神色頗為糾結。
瞧見贏衡的動作和他眉眼間的猶豫,聰明若贏溯,便知曉他心中在想什麼,微微垂眸,斂下眸中的揶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