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薨世的訊息,不到片刻便傳遍了深宮。
雲霞宮偏殿內,半明的燭火在萬念俱灰的贏祺眸中閃爍,眸色濃重如墨,令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誒,你聽說了嗎?”殿外忽然傳來宮人小聲的議論。
“什麼?”
守在宮殿門外的宮人四處望了望,彎下腰湊近,壓低聲音道,“聽說喬氏死了後,陛下不準備把她葬入皇陵,還要剝奪她的封號。”
“啊?喬氏好歹也為陛下誕下龍嗣,如今卻落得這般結局……”宮人稍顯驚訝,輕輕嘆口氣。
“誕下龍嗣又如何,你看三皇子如今就是個殘廢。而且啊,那喬氏可是毒害先皇后,導致太子殿下身子早產的罪魁禍首。”宮人冷嗤一聲,言語間皆是對贏祺的鄙夷。
“唉,也是。太子殿下乃先皇后嫡出,又深受皇恩,喬氏落得這般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贏祺抬起眸,空洞的眼神呆滯地看著面前的燭火,耳畔不斷迴旋著從殿外飄進來的隻言片語。
他置於膝蓋上的手緩緩收緊,眸中閃爍著痛苦的神采,胸腔不斷湧上後悔和傷感。
殿外,宮人的議論聲還斷斷續續地鑽入贏祺的耳中。
“誒,如今太子殿下親赴潼關,宮中由靖王殿下把持。你說,若靖王有意造反,那太子殿下可就……”
“噓。你可真是什麼都敢說,這種掉腦袋的事不是我們可以議論的。”宮人急忙打斷他。
“也是。”那人稍微噤聲,轉而又提到了其他話題。
“你看到那天靖王殿下的風姿了嗎?十八歲封王,可謂是開了大曆先例。”
“看到了。聽聞還是太子殿下親自為其束髮,這也算是宮中頭一份殊榮了。”
贏祺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眼中猛然爆發出濃烈的殺意,將身旁的玉枕拂下榻,砸在玉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打斷了殿外的聲音。
“怎麼回事?”宮人推開殿門,看著殿內一片狼藉,眸中閃過不耐之色。
“公子,已至深夜,您該歇息了。”
“滾!都給本皇子滾出去!”
贏祺猛然抬起眸,深沉的眸色中血紅一片,瞧著闖入殿中的宮人,抄起身旁的燭臺,朝他們丟去。
“嘭!”
燭臺在殿門口碎掉,盞中最後那一點微弱的火花也熄滅,空曠的殿中僅僅靠著敞開的殿門灑入的清霜照明,隱隱約約勾勒出贏祺的模樣。
“公子,如今你已不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了。喬家已倒,罪婦喬氏也已定罪。奴才還是奉勸你一句,莫要再招惹陛下不快了。”宮人緩緩退後一步,避開碎掉的燭臺,抄著手,眸中皆是不屑。
贏祺捏緊膝蓋上的手,微微垂眸,面容上盡是扭曲的怒意。
若不是贏溯那個病秧子,他又怎麼可能成如今這副模樣!還被一個無根的狗奴才嘲笑!
宮人根本不去看贏祺難堪的神色,丟下這句話後,便關上了厚重的殿門。
昏暗的殿內,贏祺眼尾輕輕泛紅,閉上眼,淚從眼角滑下,砸在他放於膝蓋上的手背上,眉宇間盡是頹唐之色。
父皇,您竟是這般絕情嗎?
他緩緩睜開眼,眸色中盡是空無,他看著自己癱瘓的雙腿,眸色中閃過痛苦。
贏祺雙手曲起,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像卑劣的犬一般匍匐在地,緩慢爬下榻,爬到窗牖邊,手摸索著開啟暗格,從裡面掏出一個玉瓶。
他開啟玉瓶,強撐著身子坐起,微熱的身子靠在冰冷的牆上,浸透他的骨肉,融入他的心臟。
贏祺扭過頭,空無的眼神望著上空那皎潔如霜的明月,如水的月光流轉在眸中,淚光一點點攀上他的眼角。
猶記得年幼之時,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