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月下旬臨近,大曆皇宮上下皆在為即將舉行的太后壽宴精心籌備。
太后此次壽宴乃七十大宴,闔宮上下早在蒲月之初就在籌備,不敢有絲毫懈怠。
大曆皇宮,東宮。
贏衡立在窗牖邊,深沉的黑眸看著殿外逐漸飄落的海棠花瓣,在空中紛紛揚揚,飄落到敞開的窗欞,鑽入殿中。
溫煦的斜陽透過雕花的窗欞,落入殿內,光影遮掩了他一半容顏,令人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緒。
“殿下,該出發了。”匿於他身後的赫連煜輕聲提醒道。
“嗯,走吧。”贏衡回眸,手指間捏著的那枚海棠花瓣,微微洩力,被清風捲走,落入殿外的塵土中。
………
宣宸殿內,壽宴尚未開席,雖是太后壽宴,屬於家宴,但綏寧帝念其前段時日的朝廷風波,特許朝中重臣參宴,君臣同樂。
贏衡來得時間尚早,席間並無太多人,一些大臣瞧見他的身影,紛紛朝他行禮後,他微微回應後,便落座。
他端起放於桌案上擺放的酒盞,青翠的酒水輕輕晃盪在酒盞壁上,留下一道道水痕,而酒的濃香混雜著殿中彈奏的靡靡之音,映出幾分奢靡之感。
贏衡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酒盞,眸色盯著酒液不斷撞擊盞壁發出的波紋,心中卻暗自思忖著什麼。
“陛下駕到,太后娘娘駕到。”
一聲高呼喚回了贏衡神遊的思緒,抬眸,就看見贏承珏攜著身著華服的薛清寧踏入宣宸殿。
薛清寧換下了往日齋戒的素衣,身著象徵著太后身份的暗紫色華服,花白的長髮高綰,那雙渾濁的眼眸瀰漫著太后的威嚴。
眾人起身,朝著二人行禮。
“參見陛下,參見太后娘娘。”
“參見父皇,皇祖母安康。”
贏承珏虛扶著薛清寧的手,上了高臺的位置上落座。
“諸卿平身吧。”
“謝太后娘娘。”
“開宴。”
隨著綏寧帝話語落下,候在殿外的舞姬和樂師進來殿中,伴隨著靡靡之音翩翩起舞。
贏衡身為太子,位置靠前,他一抬眸,就能看見高臺的贏承珏和薛清寧。
或許是因為今日是薛清寧的壽宴,她眉眼間看不見往日裡的冷漠,渾濁的眼中染著點點愉悅的光芒。
但細看,卻會發現她眉間難掩的憔悴。
近段時日,慈寧宮中傳出薛清寧頭疼頑疾復發不斷,太醫院每日都會前往慈寧宮診治。連前幾日,贏承珏都親自前往慈寧宮,還讓鬼醫陸離也去為她診脈。
雖然,陸離尚且還未回到東宮,但能讓他感到棘手,恐怕是她時日已經不多了。
宮中眾人皆心知肚明薛清寧的身體狀況,但都不敢在明面上表露。也正是因為如此,綏寧帝才會大肆操辦這次壽宴。
贏衡垂眸,捏緊手中酒盞,青翠的玉卮醪酒映在那雙深沉的眸子中,無人知曉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位於他對面的贏溯看著贏衡臉上神色不明,純淨的眸子裡沾染上一層陰霾。
自那日,讓贏衡發現了他那般不堪的一面,他這一月裡常常躲著他。
這,還是這麼久來,他第一次見到贏衡。
關於贏衡為了他,擅闖慈寧宮的事,他也有所耳聞。
剛聽聞這件事的時候,他心中也對贏衡的舉動大為震撼。
贏衡,作為東宮之主,他一向被教導,要以克己復禮為信條,任何不符合太子身份的事不可為。
不顧禮數,擅闖慈寧宮,這件事別說放在身為太子的贏衡身上,即使放在任何一位皇子身上,皆是不敬太后之舉。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贏溯沉溺於復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