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混拿著空藥袋子去給別人看,那人看了之後,笑著告訴他,他吃的是果導片,是治療大便乾燥的。這種藥,根本不治拉肚子,越吃拉稀拉的越厲害。
家裡再沒有其他藥了,二混給隊長請假,去醫院拿了痢特靈。醫生在藥袋子上明明寫著一天三次,一次一片,二混不認字,也不願意費勁兒去問別人,怕惹人笑話,就把三片藥一頓都吃了。吃完他還在街上對別人嘟囔,那麼點兒一個小藥片,三個也不頂一個去疼片。吃下去感覺啥也沒有吃到,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可別又白瞎了錢。
第二天上午,隊長給隊裡的人分配任務,發現二混沒來上工也沒有請假,就派人去他家裡喊他。去的人在門口喊了半天,他也不搭話,那人覺得不對勁,喊了倆人撬開他插著的屋門。進屋看見二直挺挺地在炕上趴著,鼻子嘴裡流出來的血凝固在臉上,身體已經涼透了。炕桌上放著一個空藥袋子,從袋子裡的淡黃色粉末來看,那就是裝過痢特靈的袋子。
村裡的人都說二混是因為不識字,才吃藥吃死的,於是村裡多數人家都把自家不上學的孩子送進了學校。沒過多久,好多孩子受不了課堂上的拘束,寧可去地裡幹活,也不願意在教室裡坐著,自己偷偷搬著凳子回家了。一部分人家,覺得孩子上到小學畢業,認識幾個字不是睜眼瞎了,就回隊裡掙工分了。能讓孩子上初中的,一個村子裡也沒有多少個,一個隊上也就有個三五個。
我爺爺奶奶都不認識一個字,這輩子吃盡了不識字的苦。雖然不能考大學了,上學也貌似沒有什麼用處,但是隻要孩子們不主動退學,他們還是咬著牙供孩子們上學。於是,大哥成了村裡唯一一個高中生,大姐也上了初中。為此,我爺爺在生產隊裡,沒少受別人的嘲笑。家裡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放著好幾個勞動力不去掙工分,讓他們去上沒用的學。沒有工分掙不說,還一天三頓白吃飯,真是憨的沒邊了。
社員們說的也是,我大伯從十六歲就是十分勞力了,大姑二姑和我爹,也都是七八分的勞力。四個人要是都去生產隊上工,比我爺爺奶奶倆人掙的工分多多了。雖然秋麥天學校裡也放假,但是那哪能和一年四季都有工分掙相比呢。
好歹大伯高中畢業後,就沒有學上了,也能常年去隊裡上工了。隊裡覺得我大伯文化高,記賬清楚,就讓大伯做了隊裡的記工員。大伯回到隊裡上了半年工,顧老師返城了,學校裡他的位置空了,他就向大隊裡推薦高中畢業的大伯,來接替他的工作。
我大伯高中畢業時,張家二嬸子的大閨女也初中畢業了,沒有考上高中。張家二嬸子捨不得她嬌養閨女下地幹活,就讓她閨女在家裡閒著,只有在秋麥天工分高的時候去地裡轉轉。眼看著顧老師要回城,學校裡空了一個老師的名額,她的心就活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