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著輕輕擺手,對站在一旁的張凌發出邀請:“張小郎君,不必拘謹,快些坐下吧。”
張凌待長孫皇后優雅入座後,才穩步走到對面坐下。
城陽和兕子歡快地跑過來,一左一右緊緊靠著張凌坐下,小臉上滿是期待開飯的神情。
這時,長樂公主邁著輕盈的步伐走進來,先是對著長孫皇后行了一禮,輕聲喚道:“阿孃。”
而後,目光轉向張凌,也微微欠身,禮貌地說道:“小郎君。”聲音清脆悅耳,如珠落玉盤。
長孫皇后看著長樂,眼神中滿是寵溺,溫聲說道:“麗質,今日沒外人,這些虛禮就免了吧。”說著,便輕輕拉過長樂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張凌的目光落在長樂公主思索片刻後,還是開口向長孫皇后問道:“皇后殿下,如今是貞觀幾年了?”
長孫皇后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如今正是貞觀六年,怎麼了?莫不是這大唐境內發生了什麼事,讓張小郎君如此發問?”
張凌趕忙衝著長孫皇后擺擺手,臉上露出一絲略帶尷尬的笑容,解釋道:“那倒沒有,只是突然想起,這一晃眼都快到貞觀七年了。
我記得,似乎在貞觀七年,長樂公主嫁給了長孫衝。”
此話一出,長孫皇后的臉色瞬間微微一變,原本柔和的眉頭緊緊皺起,輕聲說道:“這樁婚事,麗質嫁過去後是否過的不如意。”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長樂,眼神中滿是母親的擔憂與關切。
張凌看著長孫緩緩說道:“長樂公主自小嬌弱,有先天心疾。
平日裡稍一勞累或是情緒波動過大,便會心悸氣喘。
成婚之後,繁雜的家務事和長孫家的諸多規矩讓她心力交瘁。
懷孕更是加重了心臟的負擔,生產時的劇痛和大量失血,使得她的心疾愈發嚴重。產後,時常會在夜裡心痛如絞,冷汗淋漓,甚至有時會暈厥過去。
而且這心疾還引發了氣血兩虛之症,讓她臉色蒼白如紙,身體極度虛弱,日常行走都彷彿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長樂公主的孩子出生時就很孱弱。由於母親身體不好,在腹中時營養便有些跟不上,出生時體重比一般的嬰兒輕了許多,小臉蛋瘦瘦小小的。
孩子體質很差,極易感染風寒。稍微天氣有些變化,就會噴嚏不斷、咳嗽連連。夜裡也常常因為身體的不適而哭鬧不止。
孩子在剛滿三歲時,沒能熬過一場冬日的傷寒。
最終,在一個冰冷的夜裡,孩子在長樂公主的懷裡嚥下了最後一口氣,那微弱的呼吸就此停止,小小的手也漸漸沒了溫度。
長樂公主在孩子夭折後,心疾愈發嚴重,精神也一蹶不振。每日沉浸在悲痛之中,身體每況愈下。在貞觀十七年,終是香消玉殞。
張凌的一番話如同一把銳利的刀刃,直直地刺進了長孫皇后的心窩。
那些未曾發生卻可能降臨的不幸,在她的腦海中不斷盤旋、放大,讓她彷彿已經目睹了長樂未來的悲慘命運。
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先是默默地流淌,繼而泣不成聲,肩膀微微顫抖著,她抬手捂住嘴,試圖壓抑住那悲痛的嗚咽,可悲傷的洪流卻怎麼也止不住。
長樂公主強忍著內心的難受,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肯讓它們落下。
長樂公主輕聲說道:“阿孃,這些事情畢竟還沒有發生。
小郎君既然知曉這些,提前告知我們,就一定有辦法改變這一切的。
您不要太過傷心,長樂相信,命運不會如此殘忍。”
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力量,眼神中透著一絲堅定與希望,試圖驅散長孫皇后心頭的陰霾,可自己的心卻也如被重石壓著,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