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颯話音剛落,那射殺秦宜祿的幾騎就衝至身前,暗紅的刀面在火光的照耀下愈發猙獰,在半空中輕輕劃過,距離他的脖頸間越來越近。
但杜颯雙手已經沒有一絲氣力,虎口之間也滿是裂口,乾枯的手掌無力的垂下。
他實在是太老了!
馬蹄踏動間,那馬刀直直的砍進杜颯的脖頸之間,但這百戰老卒忽然頭一低,死死的把馬刀夾在自己的脖頸之中。
這番衝擊之下,杜颯的身子被帶的往後飛去,而那騎親衛因為沒有第一時間鬆手,連著身後那人,一起被帶下馬來。
“可惡!”
身後的騎兵避無可避,當場就把那兩親衛踐踏而死!
“嗬,嗬。”
大腦開始感覺有些憋悶,喉間的傷口不斷噴濺出汙血,身體似乎更加沒有氣力了。
杜颯眼珠死命的往側邊看去,發現那兩親衛已經被踏死,胸口的鐵甲也凹陷下去,這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伴隨著一陣骨骼的脆響,一隻馬蹄也同樣踏在自己身上。
“噗嗤。”
伴隨著喉間的漏氣聲,口中也噴出一口汙血,腦海中關於那些兒時和長輩的記憶也逐漸清晰起來。
怎的我之前就想不起來,這會兒倒是想起來了?
薇薇現在長大了,希望塞尉能把他帶走,不要在雲中了,去一個內地郡國,過個安生日子。
哪怕是嫁給一個商賈,我老杜也認了!
可惜宜祿這小子。
哎。
我還有很多很多...
記憶逐漸暗淡,杜颯原本發亮的眸子逐漸暗淡下去。
伴隨著馬蹄踏動間,手臂,大腿,胸口被踏過,這種劇痛。
他已經感覺不到了。
“牽馬來!陳寬。”
“不能讓日律推演這老狗逃了。”
“他逃了,我們全塞就完了!”
對於杜颯那番話,王蒼沒有聽到,但他看到杜颯那邊幾十戍卒如同被割倒的麥子一般,瞬間倒了下去。
一些沒有被撞飛,被殺死的戍卒此刻群龍無首,目光呆滯的看向杜颯所在的地方。
這個老卒,老屯長,年紀可能比自己父輩還大,甚至當自己爺爺都快夠了。
訓練時那嚴厲的神色,講學時細心的教導,私底下無聲的關懷,那兒時的時候,是看著自己長大的杜叔,杜爺,就這麼死了?
“給杜叔報仇!”
“給杜爺報仇!”
剩下那一二十戍卒幾乎沒有完好的,身上被捅了一刀的甚至都不能說叫受傷!
斷手斷腳的比比皆是,之前或躺在地上,坐在地上的戍卒紛紛站起身來,臉上滿是憤怒的神色。
因為空隙太小,此時日律推演帶來的騎兵還沒盡數衝出陣列之中,就見那些漢人臉上滿是憤怒,仇恨,猙獰,扭曲,看得這些親衛都是一驚。
靠內些的一個受傷嚴重的戍卒,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口中厲聲叫道:“我回不去了,換一個不虧。”
“有能活著回去的兄弟,記得跟我家女君說,他家大乙是殺了胡狗才死的。”
一邊大吼,一邊往馬頭前撞去的大乙用力的把手中的環首刀丟了出去。
那鬆開的腹部,幾條長長的腸子掉落在地上,伴隨著腳下急促的步子胡亂的甩動著,但此刻大乙全然不顧,只有眼前的胡狗和環首刀。
“中了!”
一聲舒暢的聲音從大乙口中發出,下一刻,戰馬的馬頭就撞到其胸膛,將其直接撞飛了出去。
飛在半空中的大乙只覺得本就空蕩蕩的肚腹更加輕薄了些,連串的脆響從他那凹陷的胸膛中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