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都得給東家交租麼,餓不死就已經很好了。”
齊潤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你辛苦一年打下的糧食,大部分都要交租,自己卻要捱餓,你想過這是為什麼嗎?”
那人大咧咧的一笑:“這還為什麼,命不好唄,大家不都這樣麼?”
“對啊,咱命不好。”他話一出,很快便有人附和起來。
“租了人家的地,給人家交租天經地義啊。”
“咱命不好,沒生在好人家。”
聽到這些話,齊潤嘆了口氣,時光拉抻一千七百多年,它沿途的風景卻大致相同,這些生在底層的人並不覺得自己是被壓迫被剝削的,面對飢餓,面對苦難,面對凌辱,面對各種各樣的不公,他們只是單純的認為是自己的命不好,是因為自己生而貧賤。
跟人民共和國成立前一樣。
齊潤沉默了下來,之前他曾向張角建言以放奴做為口號,想以此動搖豪強地主的根基,可收效甚微,其實就是因為這些苦了幾輩子的人們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被盤剝,被壓榨,被奴役,他們只是把這一切歸咎於命運,根本沒有意識到面對那些不公的時應該奮起抗爭,他們總是習慣於等,沉溺於盼,等著盼著哪天會天降一個清官賢吏來替他們做主為他們伸冤。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齊潤現在能切身體會魯迅先生的這句話了。
齊潤嘆息一聲,搖著頭回了桌臺上,他需要一個契機,一個突破口,可他完全不知道這個契機和突破口在哪,而就在這時,齊營隊伍裡的馬晗舉起了手:“報!參事,我能上去講嗎?”
“當然可以。”
“好嘞!”馬晗應了一聲,快步走向桌臺,也不用扶,輕輕一躍便跳了上去,見他身上披著甲還這麼敏捷,底下不少人喝起彩來。
馬晗走到臺中央,然後從懷裡掏出個小牌子來舉過頭頂。
齊潤一晃神,立馬認出來那個是李栓住的牌子,他經常在獨自一人時偷偷拿出這牌子來凝視撫摸。
牌子是個木頭的,雕刻成了鎖的形狀,兩頭拴著一根細繩,上面刻著【長命百歲】。
“這不是我的事,是我李叔的,他也是佃農,是給那宮裡姓張的大宦官家的親眷耕地的。”
馬晗深吸一口氣,繼續大聲說道:“李叔說,他不到十歲就跟著父親下地幹活,種了三十多年的地,裡裡外外是把好手,他曾經有過七個孩子,可都早早就得病夭折了,後來他媳婦寤生,死了,穩婆是剖開他媳婦的肚子才接生出他最後那個孩子來的,李叔特別疼那孩子,就自己雕了這個牌子掛在孩子脖子上,希望能留住這個孩子。”
馬晗說到這,目光開始閃爍,聲音也顫抖起來,齊潤觀察了一下,很多年紀略大的人聽得都格外專注,有些人眼圈已經發紅了。而剛才還在佇列外冷眼旁觀的人似乎是抱著聽故事的心態漸漸走近了些。
“孩子七歲那年,收成特別好,多打下了二三石的糧食,李叔就尋思著,交完了東家的租子,爺倆靠這些能吃兩年飽飯。哪成想啊……”馬晗繼續講述著,聲音開始激昂起來:“哪成想,東家不肯,說他地裡打的糧食,多打下的也該是自己的,說了每年只給留五斗,就是留五斗。李叔不忿,就和東家爭,被那些家丁打到吐血。”
“結果就那年,收成特別好的那年,李叔家裡揭不開鍋了,只能去挖野菜充飢,結果中了毒,李叔挺了過來,可那孩子又吐又洩,三天後就死了。”
“李叔那天跟我說,他那孩子要是能活著,現在也該和我一般大,可他最後是喊著‘餓啊,餓啊,爹我餓啊’就那麼死了。”
馬晗擦了把淚,把牌子重新塞回懷裡,他衝著臺下喊:“欠年的時候,糧食不夠也要先交足東家的,豐年的時候多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