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爾城的城外,一片向陽的山坡。
積雪很深,幾棵不知多高、東倒西歪的老樹被半埋進去,為了自救似的,徒勞伸出孤零零幾根枯瘦的虯枝,又藉助搭在枝丫上的藤蔓,攥向雪地間生出的雜草,苟延殘喘。
星星像是被凍死在了這個夜裡那般,沒有顯露蹤影,於是夜色便更深邃了幾分,寒意也更加地肆無忌憚起來,肆虐著侵蝕了一切。
緊挨沾滿寒霜的枝頭,擺著幾塊不小的磐石,表面坑窪不平,很是粗糙。它們同樣也被雪給半埋了,撂在那,時不時閃過一絲黝黑的光澤,如同近瞎的、骨頭般僵硬的眼球,但卻仍然緊緊盯著外界看。
一陣冷風颳過,呼呼的響著,跟夜梟在使勁扯嗓子嘶鳴有點相近。
這風和夜間常起的沒什麼兩樣,理所應當的,那個在風中從遠處走來的老人沒能引起誰的注意。事實上,老人的那身黑衣黑帽簡直要和黑夜融為一體了。
老人腳上踏著的鞋深深陷進了雪裡,連帶著褲腳一起,可他的步履還是那麼矯健,不受影響地大步邁向了那堆石塊中間。
“多斯卡爾還真是和當年一樣,居然選擇將坎貝爾府坐落在這地方......”
老人停在最大的那塊石頭前,嘴裡咕噥著,將手掌貼了上去。石塊剛要驚醒,一股難以言明的力量就瞬間向其覆蓋過去,於是,它便繼續睡著。
“呵呵,不行哦,今晚這場會面我可不希望還會有其他人在場。”
老人笑呵呵地拍了拍石頭,然後朝著空中用力一拽——
就像是平靜的水面上浮起了水泡,在空氣與空氣的罅隙之間,一座巨大且華麗的莊園緩緩成型。
隔開外界的那兩扇鐵門上盛放著紫色的鳶尾,花香加進冷氣裡一同瀰漫。門後則是一條鵝卵石鋪成的蜿蜒小徑,兩側草葉茂盛,不過藉著幾盞從草叢裡探出的燈,倒是能看見那片盎然的綠意上點綴有幾顆別樣的顏色——是幾朵花苞,裹在這天然的被褥間還沒能睡醒。
老人抬手,輕輕點向了門上雕著的鳶尾,與此同時,一陣熱浪讓他被雪打溼的鞋子、褲腳重新幹爽起來。
他靜靜站在原處等候了陣,直到大門突然敞開,一位身穿黑袍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了出來。
老人溫和地注視著面前的這個名叫多斯卡爾·坎貝爾的男人:“抱歉,多斯卡爾,這個時間冒昧前來打擾。”
“哪裡,會長。您能來此,是我的榮幸。”
多斯卡爾微微欠身,平靜說道。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眼中也爬著幾條血絲。
老人掃視了一眼身後的磐石,摘下頭上那隻綁著黑色花朵的尖頂帽子,緩緩鞠了一躬:“對於卡吉那孩子的意外,我需要當面向你表達歉意,以及深深的惋惜。”
“......”多斯卡爾沉默了一瞬,才再次開口,“這是那孩子自己的不幸。”
說著,他側過身:“外面天寒,還是先隨我進屋吧。”
“多謝你對一個快要入土的老東西的體諒,多斯卡爾。”老人重新戴上帽子,跟著他踏進了莊園。
一路上,老人倒是丟擲了不少的話題,但多斯卡爾的回覆總是顯得很簡短,似乎是談性不佳。
他們最終來到一間寬敞的書房。
牆邊,紅磚砌成的壁爐中,一團橘色火焰燒得旺盛,房間裡充斥著暖意。
多斯卡爾拉開壁爐邊上那張原木小桌旁的椅子,又在對面坐了下來,抬眼詢問道:“茶?可可?南瓜汁?”
“南瓜汁,謝謝。”
老人愜意地靠著椅背坐下,眯眼沐浴著柔和又溫暖的光暈。
當——
一杯新鮮的南瓜汁落在他面前桌上。
老人端起杯子,將南瓜汁一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