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軍心跳加速,他本能地踩下了剎車,但已經太遲了。大橋的斷裂處迅速擴大,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車子隨著斷裂的橋面開始傾斜,然後是不可逆轉的墜落。周建軍的眼前一片混亂,水聲、風聲、金屬扭曲聲,交織成了一首令人絕望的引魂曲。
在車子墜入洪水的瞬間,他試圖解開安全帶,但強大的衝擊力已經讓他無法動彈。冰涼的洪水迅速湧入車內,無情地吞噬了一切。周建軍感到自己的意識在迅速模糊,他想要呼救,但水已經堵住了他的喉嚨。
在最後的時刻,周建軍的腦海中閃過了陳秀麗的笑臉。
周家在周建軍出事兩天後接到了縣公安局的電話。
那天周建軍剛走沒多久,黃泥崗就下起了特大暴雨,陳秀麗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雨,這麼響的雷。
黑壓壓的烏雲像是化不開的墨,遮雲蔽日,把白天變成了黑夜,一道道閃電伴著一聲聲巨響劃破天際。
大雨從天空中傾瀉而下,根本看不見雨滴,整個天幕好像一座巨大的瀑布,無情地肆虐著無窮無盡的雨水。
大隊的廣播穿過雨幕落進每個人的耳朵裡,劉書記告訴黃泥崗的村民,這等雨勢再下一個小時,大河裡的水就會進到村子裡。他讓大家做好隨時撤離的準備。
陳秀麗託著沉重的身子,打包了兩條毛毯,又裝了點糕點,她還從未經歷過洪水,心中不禁有些發毛。
一個小時後,那有如濃墨的天空,突然雲銷雨霽,彩徹區明。黃泥崗的老人紛紛走上街頭,口口聲聲傳頌著黃泥崗風水好,是個寶地。
陳秀麗暗暗鬆了一口氣,卻怎麼也想不到,黃泥崗雖然倖免於難,但那滔天的洪水卻在下游,沖垮了南木鎮的大橋,也帶走了周建軍的生命。
縣公安局的高警官瞥見陳秀麗碩大的肚子,原本準備好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屍體在洪水裡泡了兩天,已經很難看出原本的樣貌,他們在車裡找到了周建軍的駕駛證,也詢問過當天裝車的司機,衣服都能對得上。
高警官把周炳仁拉到一邊,建議由他進去認屍。
周炳仁面色茫然看向自己的妻子,“他說讓我進去認屍?我是不是聽錯了?”
兩天中,陳秀麗心中一直懸著的那根線斷了,她一個趔趄坐到地上,一旁的女警眼疾手快把她扶到了椅子上。
齊鳳英對高警官怒目而視,“你們警察說話要負責任,我們家裡還有個大肚子的,出了事算誰的?”
高警官看了一眼六神無主的陳秀麗,雖於心不忍,還是道出實情,“車牌還有車上的證件,都表明車主是周建軍,還請家屬節哀順變。”
陳秀麗猛然起身抓住高警官的胳膊,好似抓住一棵救命稻草,“屍體是在車裡發現的嗎?如果不是,那隻能證明車子是他的。”
“的確不是在車裡發現的。”高警官實事求是,“不過我們已經詢問過當天裝車的工人,衣物也是一樣的。”
“我不相信!”陳秀麗抓住高警官的胳膊,因為太過用力,留下一道道紅痕,“衣服也會有相似,我不相信,你帶我去看。”
高警官忍著胳膊上的疼痛,柔聲勸說,“這位家屬,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現在這個情況,實在不適合,還是讓男家屬去吧。”
“我去!”齊鳳英擋在周炳仁前面。
“這位女家屬。”高警官猶豫片刻,“因為屍體在水裡泡了兩天,所以。。。”
齊鳳英打斷他,“我是醫生,我有心理準備,裡面的一定不是我兒子。”
齊鳳英跟著高警官去認屍,周炳仁和陳秀麗等在門外。
不多時,裡面傳出了齊鳳英的嚎啕大哭,“我的兒啊!”
陳秀麗晃了晃身子,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