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來電子廠小半年了,從開始的迷茫到現在的麻木,也只是幾個月的時間而已,曹海浪在想自己可能差不多再待一個月就要提桶跑路了,因為實在太無趣,而且似乎也存不了多少錢。
當有了跑路的念頭,每天工作的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曹海浪最近剛倒了夜班,每天都感覺睡不醒,七點十六分的鬧鈴經常拖到二十幾分才從床上爬起來。這個時候的宿舍安靜極了,有的人已經在去產線的路上,有的人則還有呼呼睡覺,大概是請假了吧,因為在房間最裡面的床鋪,開燈也不方便,只能在微弱的光線下摸索著穿上衣服,好在上過幾年初中,所以曹海浪知道夏至過後的白晝時間是越來越短的,畢竟上個月這個時候的宿舍還很明亮。
撒泡尿再簡單洗把臉,然後確保工卡房卡手機耳機都進了口袋,這才正式出門了。
耳機是必須戴的,孔子不是說過,耳機一戴誰都不愛,跟著節奏搖擺,你就是廠裡最亮的仔。好吧,大概不是孔子說的,曹海浪每次聽著音樂就像打了雞血,變得異常興奮,思緒也往往四處紛飛不著邊際了。
這幾天他在單曲迴圈一首日文歌,是中島美雪阿姨的《御機嫌如何》,歌詞簡練卻充滿感情,節奏明快引人入勝,堪稱原創佳作。據說中島美雪當年養活了大半個香港樂壇,或許有誇張的成份,但也是對她創作能力的極大肯定了。
經過早餐店的時候,曹海浪買了兩個肉包子一根烤腸一杯豆漿,就和昨天是一樣的,也和以往的夜班沒什麼分別,他大概是這樣一個習慣很穩定的人,因為這會給頭腦一種錯覺,認為生活沒有波瀾,歲月靜好,是對不安現實的逃避,也是無趣人生的真實寫照。
然而今天註定不同以往,因為在他換衣服的時候猛地發現旁邊鞋櫃有一個陌生的面孔,一個陌生的女人的面孔,一個陌生的女人的漂亮面孔。
她真的很漂亮,漂亮到曹海浪感覺自己都不配與她出現在同一個地方,而且是這樣的地方,她完全值得擁有更廣大的舞臺。
曹海浪看傻眼了,渾身的感官似乎處在卡機的狀態,直到終於恢復了功能,發現她身上的氣息居然也如此迷人,那是遠超人間香水所能達到的境界,隨即曹海浪悟了,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體香嗎?
體香這種事是聽過沒聞過,對於沒聞過的人來說就是無稽之談,但對於有幸聞過的人來說卻實在是人間寶藏。曹海浪醉在其中,忍不住緊閉兩眼,感覺身子輕飄飄的,恍若喝了二斤白酒。過了沒多大會,味道突然變了,剛才如置身仙境,此刻則突然落在了豬圈。
曹海浪大為震驚,睜開眼卻哪裡還有姑娘的影子,回頭只見同事阿濤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曾經有一次,曹海浪吃到一枚香甜可口的蘋果,又香又脆堪稱果中精品,蘋中典藏,令人回味無窮,可是吃到一半的時候發現裡面有半截蟲子,還在滋滋冒水。
死去的記憶開始瘋狂地攻擊曹海浪,當時的感受真真切切又體驗了一把。
阿濤說:“別看了,人早走了。”
曹海浪更加氣憤,抱怨說:“還不是被你燻跑了!算起來你得有一年沒洗澡了吧!”
“瞎說八道,才只有11個月而已。”
“救命!你可別跟我一起走,別人再誤會我也是臭的。”
阿濤咧著大嘴,露出了兩排黃牙,眼看就要摟住曹海浪的肩膀,曹海浪嚇得落荒而逃。
阿濤其實人不錯,只是太臭了,又特別喜歡和別人勾肩搭背的,很多人礙於面子不好意思直說,但就像曹海浪這樣明確表達了厭煩,阿濤還是自我感覺很良好的樣子。
阿濤似乎根本分不清別人在開玩笑還是認真了,就像曹海浪現在臉上的嫌棄是如假包換的,但阿濤完全並不在意,曹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