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眾生都看見天裂了。
數萬道熔金血雷撕開蒼穹,黑金色魔焰凝成的巨龍盤踞天柱。
修羅王淵王的墨色長髮在風中狂舞,繡著暗金魔紋的衣襬獵獵作響。
當他的刀鋒切開最後一名仙官的喉嚨時,天空下起雨。
不對,那不是雨。
是三萬六千具仙骸蒸騰的血霧凝結成珠,簌簌落在望古城焦黑的土地上。
淵王踩過一灘灘血窪,水窪凹陷處,盛著一彎扭曲的殘陽。
\"王!當心!\"一位修羅的嘶吼裹著魔焰傳來。
淵王頭也不回地反手揮刀,刀氣斬斷三支穿雲箭,餘波將百丈外偷襲的天將震成血霧。
他垂眸看著刀柄處浮動的修羅圖騰,突然想起七百年前那個凡人修士——那人被剜去雙目時還在笑:
\"你會被自己的火焰吞沒。\"
血珠順著墨色闊刃蜿蜒而下,在刀尖凝成殷紅琥珀。
淵王王忽然覺得可笑。
這些號稱要淨化三界的仙君,連血都和凡人的一樣腥。
黑刃長刀上的血珠,落在那片淺窪裡,一圈一圈的波光攪動著天上的雲彩,一片祥和。
這上仙界的戰場上一片死寂。
仙界的下界還有一些不司戰的小仙嚶嚶的哭聲和施法的靈氣攪動聲;
他聽見了魔族還有些低階小魔在哭喊,有些小魔即使被天外落石給砸了還在互相撕咬。
他忽然覺得做這些傢伙的王,果然無趣。
穿透魔界,探向人間,他猛然驚醒地睜開眼睛,他如今也被傷得如此了嗎?
竟然已無力探聽人界動靜了……
是了,他的老朋友山海宮主加藍雖戰敗身死,被他打入了萬古深淵王,但他想要全身而退,也是不可能的。
回想當日。
加藍踏入修羅殿時,十二魔將的利齒離他喉結只有半寸。
他解下綴著崑崙玉的束髮金帶——這是淵王王三百年前贈他的結契禮,任由銀髮如月瀑垂落腰間。
\"你們淵王王當年輸給我的賭注。\"
魔將們見到這束金髮帶,如潮水般退入陰影。
王座上的淵王睜開金瞳。
他今日未束髮冠,墨色長髮蜿蜒過玄鐵扶手,垂到地上。
他的指尖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某位仙君的頭骨。
加藍注意到他換了新耳墜,是截寸長的森白骨刺。
\"你又拿司戰仙官的遺骨做首飾。\"
加藍踏上玉階,金線繡制的山河紋廣袖掃過滿地星砂。
那是淵王撕碎的仙界請柬,此刻正閃著將死螢火般的光。
\"他們送來的戰書,\"他指尖凝出黑焰燒盡加藍袖口沾染的星砂,
\"寫得還沒你上次帶來的話本有趣。\"
加藍一襲金袍,猶如天神下凡,威儀無雙且溫潤如玉。
他微微帶笑地看著淵王王,走到王座旁,靠著扶手坐下來。
他的銀髮掃過淵王的手背。
三萬年前神魔宴上,少年仙君與修羅王子也是這樣擠在王座裡偷喝混沌酒。
彼時淵王的耳墜還是神鳥族的金翎,加藍的玉冠也尚未染血。
\"魔物已噬盡人間三座靈山。\"加藍將山河鏡推到淵王眼前,鏡中映出修仙之人被撕碎的慘狀,
\"你曾答應過我…...\"
\"我答應約束魔族。\"淵王突然扣住加藍的右肩,傾身向前,氣息擦過仙君頸間神印,
\"我可沒說,要去管那些從邪祟妄念裡爬出來的髒東西。\"
說著,他用指尖點向鏡面,黑霧自修羅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