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鐸一字一句,通俗易懂。
可這一連串的字句聯絡起來莫說是身前的柳統領,就算是馬車裡見慣了大場面的秦大小姐也都哭笑不得。
賣身為奴,還有這個賣法?
自古以來,階級制度便存在,而一入奴僕深似海,賣身為奴就相當於是放棄了良籍的身份降了一等。
除非是贖身抬等,那便終身便是奴僕。
而眼下,身前的這青年流民竟然討價還價,還發明瞭一個合同制來,這若是傳揚出去還不貽笑大方?
一旁的程虎登時急了,連忙拉了陳景鐸一下。
他剛剛可是看到了那契書上的文字,尋常百姓大字不識得幾個,但程虎可是切切實實的看清了契書上的月例足有三錢銀子。
這足夠買上一袋上好的粟米了,還能餘下不少。
這等優渥條件,程虎覺得就算是跟著景哥兒賣入這秦家為奴也都認了,可分明是景哥兒自己開腔要賣身,怎的現在又改了主意?
“放肆,你當我秦家是什麼地方,是東市的菜市場不成,任你討價還價?”
“大小姐心善意欲將爾等留下,那是爾等的福氣,你可知秦家哪怕放在翁天也是一等一的富戶,怎容的你蹬鼻子上臉?”
柳全鼻子都氣歪了。
哪怕是戰亂未起的時候,多少人也願意求爺爺告奶奶賣身入府,只待捧上秦家的金飯碗,便能一輩子衣食無憂。而當下,亂世人命賤如草,多少人流離失所,食不果腹都是尋常,能夠進秦家衣食無憂,更不必擔心身家性命,這是求都求不來的事情。
這小子忒的不識抬舉。
不過陳景鐸沒回話,而是淡定自若的看向了柳全身後的馬車。
少頃。
簾子被掀開,一張亦笑亦嗔的嬌嫩臉龐出現在了陳景鐸的視野中。
年紀大約二十,又或者三十,看起來神情有些疲憊,只是她一雙桃花眼眨動顧盼之間卻有種不同於常人的雍容氣度。
“合同制?倒是新奇的玩意,好壞暫且不提,可我秦家卻從未有過這等先例。”
“不過妾身倒是願意給小郎君你一個機會,若是你能夠真解了我家浮兒的高熱,那妾身便願意給你這一份合同制。”
成了。
聞聲,陳景鐸微微一笑。
說實話,就連陳景鐸自己都沒想到會如此順利,更沒想到馬車中的這位秦家小姐會這麼爽快的應下來。
合同制員工。
這若是放在現代社會自然人人能夠理解,可放在這階級森嚴的古代卻著實是開天闢地的頭一遭,難免有些驚世駭俗。
這時代和陳景鐸認知中的唐宋時期多有相似,士農工商等級森嚴分明,賣身為奴,便是入了賤籍。
陳景鐸已經做好了討價還價的準備,沒想到對方答應的這麼痛快。
自然,陳景鐸也不會讓對方失望。
他穿越已經半月,流亡途中其實就早已經注意到這一行非富即貴的馬車。
車中的貴人嘔吐不斷,陳景鐸心中已然有了隱約的判斷,並早在十天前便開始了謀劃並製作了簡單的抗生素,當然這不過是以備不時之需罷了。
索性,眼前這位秦家小姐氣魄不輸男兒,倒是讓他安心不少。
“謝秦小姐厚愛,在下感激不盡。”
陳景鐸拱了拱手,隨即應承下來,但準備的再充分眼見為實,空口白牙並非他的做事風格。“小姐,在下可否看看貴人?”
聞聲,秦嵐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倒不是秦嵐要反悔,實在是流亡多日陳景鐸縱然氣度不凡,卻也鬧了個灰頭土臉,更別提一身麻衣破破爛爛了。
縱然是翁天城中的乞討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