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兩眼,問:“月哥兒沒跟來?”
“他在屋裡燒飯。”
“哦。”李夏陽嘆了一聲,失落地收回眼,他還以為李朔月會跟來呢。
“我相看的事你給他說了沒?”
“他不願意。”
陳展沒同李朔月講這事兒,他巴不得李朔月離李夏陽八百丈遠,那膏藥盒子現在還揣在他懷裡呢。
“我就知道!”李夏陽憤憤嘟囔了兩句,“沒見過這麼狠心的,好歹我也做了他這麼些年的弟弟!也不來看看他娘,那墳頭草比他都高了……”
“你來這,是為了祭奠他娘?”
“是啊,那又怎麼了?他又不能來,我替他看看,省得他娘以為自己沒人惦記呢。”
這話說得李夏陽心虛不已,其實壓根算不得祭奠,他就只往人家墳前擺了兩塊糕點,擱了幾塊糖瓜。
陳展心情愈發複雜,李朔月自己都不來看他的親孃,陽哥兒卻幫他記著,他張嘴,欲要說些什麼。
然而李夏陽卻先開了話匣子:
“那你回去再告訴他,說二月十五,鄧家來送聘呢。”
陳展渾身一震,不可置通道:“定下了?這才幾日功夫?”
“這還算早嗎?”李夏陽掰開手指頭數了數,“光是相看就看了三個多月,二月才下聘,等換過八字定下吉日,就得到四月……再到結親,還得個一年半載呢。”
陳展笑容勉強,背上突然壓了塊大石頭似的,一瞬間只覺得連氣都喘不上來。
“你年紀還小,不必這樣著急,可以再看看——”
“哥夫,你今日好奇怪。”李夏陽怪異地看了眼陳展,沒接他的話茬。
卻忍不住又在心底腹誹兩句:這人今日怎麼關心起他的親來?莫名其妙。感覺怪得很,但是說不上來哪裡奇怪。
“我本來也想再等等,可我阿孃著急,想先替我找著,總歸成親不是一時半刻之事。”
李夏陽揚起臉,神情雀躍,“不過我覺著鄧秀才人不錯,是個可以託付終生的,與他結親也好呢。”
“算了,不與你說了。我先走了。”
大約是又怕摔著了,李夏陽走得很慢,每腳都要踩到實處,才肯落下一腳。
陳展躲在樹後,靜靜看著李夏陽遠去,胸口好像被無形的掌攥住,用力地捏成了好幾瓣。
李夏陽方才的神情他再熟悉不過,他心悅一個人時,光是念起人家的名字都會忍不住揚起唇角。
他本就生得漂亮,膚白貌美又帶著勃勃生機,常常露出那種愉悅而嬌俏的笑,那股子明媚活潑的勁,任憑誰見了都會忍不住被他吸引、為他駐足。
前世他們心意相通之後,陽哥兒便常常眨著一雙圓潤的杏眼,彎起唇角朝他笑。有時候他忙著砍柴擔水,那小哥兒便會奔過來親他兩口,說些“我李夏陽的漢子就是不一樣!”之類的私房話。
那時候陳展還是個愣頭青,圓房時常常魯莽,陽哥兒便會像只貓兒一樣撓他咬他,半點不落下風,若是叫他不滿意,他便能折騰的陳展整夜都睡不好。
年少夫妻,不知怎麼就落到了後面那般境地。
曾經滿心滿眼都是他的陽哥兒現在心裡有了別人,他同那個人相看下聘,交換八字……他們爹孃都很滿意……
陳展有些受不住地後退兩步,光是想想這些畫面他就要心痛到無法言語。
突然,昔日的畫面湧入腦海。
陽哥兒抱著榮哥兒的屍首,將他堵在李朔月的院門前。
陳展聽到淚眼滂沱的李夏陽悲痛欲絕朝他道:“陳展,榮哥兒、榮哥兒沒氣了……”
他好似說了幾句話,陳展已想不起來,不過陽哥兒立馬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