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閣中不敢多說、不敢多聽、不敢多看,生怕叫阿姆媽媽知曉我鍾情於你,生出不該有的貪念。”
“若他們知曉,便又要尋人來教養我。”李朔月似是想起了什麼恐懼的事,身體本能地發起抖來。
“如何教養?怎麼怕成這個樣子?”陸槐心中一片柔軟,接過帕子替人擦眼淚。嘉哥兒從未這般向他示弱,他總是冷淡疏離,不喜金銀、不愛羅裳,好似什麼都不在乎,更不在乎周圍討好殷勤的男人。
他在嘉哥兒心裡不一樣的,陸槐心道,嘉哥兒從未對其他人說過這些話。
“打罵是小事,多是給我用藥,叫尋些野蠻的漢子同我宿上一宿……”
陸槐聽聞,出奇憤怒,怒道:“姓宋的老哥兒怎麼敢這樣待你?”
李朔月止了哭腔,緩慢搖頭:“閣內的人都是這般,只不過他們看管我看得更緊密些。若是宋阿姆在,定然不願意叫四爺長包我。”
“大爺待我,同宋阿姆待我一樣,他們不將我當作人看。那日大爺欺辱我,拽住我的頭髮逼迫我侍奉他,還將我往水中按……他壓著我,罵我女表子,罵我蕩貨……”
“四爺,你肯出錢贖我,我感激不盡,可若還要我伺候大爺,我寧願一輩子死在花樓裡。”
“好歹、好歹還能遇上幾個願意說些好話來哄騙我的恩客。”
“好嘉嘉,你別哭。是四爺的錯,我不知曉這些,才想出了這餿主意。”眼見著面前的人又要流淚,陸槐忍不住在心裡罵了自己兩句,急忙哄道:“我往後再不叫你伺候他。”
“那我便自己想辦法替你贖身,不要他。”
“只是這樣一來,就得你在樓中多等我些日子。”
“即便不能贖身,四爺常來看看我,我便死而無憾。”
陸槐心中熨帖,又將人抱進懷中說了許多好話,待李朔月平復了心緒,兩人才再行了雲雨。
陸槐摸著懷中人滑膩的臉蛋,暗道:總有一日,他要憑自己的能力贖嘉嘉出樓,屆時還要光明正大給他一個身份,叫他能堂堂正正進他陸家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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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幾日還以為眼淚是這世上最沒用的東西。”
“即便我在你們面前哭瞎眼,你們都不會動容一二。”
李朔月身穿素白裡衣,披頭散髮端坐於銅鏡前,看著鏡子裡扭曲的人兒緩緩地笑。
“可昨日我只在陸槐面前掉了兩顆眼淚,他便抱著我哄了許久呢。”
雨哥兒站在李朔月身後,拿描金骨梳梳理長髮,聞言溫聲道:“四爺心裡有公子。”
“胡話說多了,便連自己也騙了。”李朔月從妝奩盒中拿出一對碧玉耳墜,掛進耳孔,“罷了,梳妝吧。”
“公子,今日四爺送來一套鎏金點翠頭面……”
“戴上吧,四爺不就愛看我戴這些。”
“公子……”雨哥兒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你要說什麼?”
“這幾日,奴婢與墨哥兒、竹哥兒夜裡常常一睡不起,疲乏困倦,夜裡無人守夜,公子可還適應?”雨哥兒一邊熟練挽發,一邊壓低聲音試探。
“與平日無甚區別。”李朔月半眯起眼,審視銅鏡裡面色扭曲的主僕。
“奴婢那日收拾賬中,發現了此物。不知公子從何得來?”雨哥兒緩慢從衣袖中掏出木簪,插進李朔月盤好的髮髻中。
“你從哪得來的簪子,我怎麼從未見過?”那簪子尾帶彎月、身刻桃葉,好似那日他向陸槐討要的簪子。
可李朔月從未見過。
“就在公子枕下,四爺回陸府的第三日。”
“……”
李朔月眯起眼,陷入回憶,那日半夜方逵進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