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展滿身疲憊,腳還沒站穩,小哥兒便如只歸巢的倦鳥一般急切朝他奔來,邊哭邊跑邊呢喃“陳展”二字。
追雲臥在石凳邊,腦袋歪斜,兩隻綠瑩瑩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相擁的二人。
陳展身體一僵,小哥兒個頭低矮,踮起腳尖才堪堪到他的胸膛。
月光亮得過分,陳展低頭,李朔月身上披著他的舊衣,肩膀抖如篩糠,毛茸茸的腦緊緊貼住他的胸膛,時而洩出幾聲壓抑的哭腔。
突如其來的親近與傷感令人摸不著頭腦,陳展推開哭成花貓的小哥兒,神情困惑:“你哭什麼?”
李朔月喉頭哽咽,自知行為反常,用衣袖擦掉眼淚,努力憋出一個笑臉,輕聲道:“沒、沒什麼。”
我只是太想你。
“咩咩~”
後方傳來幾聲羊叫,李朔月側目望過去,發現陳展身後竟然還跟著三大一小四隻黑羊,不過太黑了,李朔月一時間才沒發現。
“我,我幫你拿。”沉甸甸的揹簍將陳展的腰都壓彎了,李朔月揚起手,想要幫著卸東西。
“不用。”陳展側身躲開李朔月的觸碰,牽羊從他身旁走過。
李朔月悻悻然收回手,又迅速給自己找了活,“那我去燒水,你快進屋歇一歇。”
還得做些飯菜,陳展這會趕路回來,定然什麼都沒吃。
李朔月匆匆往灶房走,一點不含糊。
追雲歇息夠了,十分有眼力地幫陳展將羊趕進後院豬圈裡。豬圈一直空著,剛好能將黑羊拴起來。
揹簍裡都是些今白日才捉的野雞野兔,沉甸甸的,有十幾只,不過都有些半死不活。將野雞野兔一併關進空蕩蕩的雞圈裡,陳展喊來追雲,命令道:“今晚上看著點。”
追雲聰慧,討好地舔陳展的手心,陳展知曉這狼崽子的心思,這是饞嘴了,向他討要吃食。
“行了,明天給你買肉包子吃。”
“嗷嗚嗷嗚。”追雲聽懂了,叫喚著回應。可惜他的主人聽不懂,陳展沒在後院停留,在山上待了半個月,天又熱,身上的衣裳漚出了酸臭味,簡直能把人燻暈。
陳展脫掉短襟長褲後,只穿一個褻褲坐在石凳上吹冷風,酸臭味似乎悶進了面板裡,一陣一陣的,也不知道李朔月剛才怎麼有勇氣撲上來,還粘著他不放手。
幾日未見,李朔月怎麼這樣討好他?這會子不嚷著要辦親事,也不嚷著要找王桂香討要銀子?
尤其是行房那日,他當時怒火攻心,可罵了不少難聽話,怎麼李朔月跟沒事人一樣,對此毫無反應?
不太對勁,陳展閉上眼思索,那日沒問出有用的訊息,還是得再探李朔月的虛實。
在山上這兩日他已想清,若李朔月尚未恢復記憶,未有毒害陽哥兒的心思,只因走投無路才攀上他,那他倒可以將李朔月養在身邊做奴僕,看管著他。
倒不是他心軟,而是這樣陽哥兒既能放心,也能不受李朔月的迫害。活人總沒有死人叫人惦記。
若這人也重活一遭的,亦或者哪日突然有了記憶,他也好及時應對。
李朔月前世不知廉恥、詭計多端,揹著他不知道勾搭了多少人,既然不安於室,那便老老實實去樓裡伺候男人。
這一世無論陽哥兒接不接受他,他都會好好保護他,償還前世他欠下的那些孽債。
“水燒好了,要在屋裡洗嗎?”
前方細弱的聲音打斷了陳展的思緒,他掩去眼底中的晦暗,淡漠出聲道:“就在院子裡。”
深更半夜,他們離村子遠,不怕叫人看到。
“好。”
“我去拿浴桶。”
李朔月轉身回屋,沒一會兒便推出來了個大木盆,木盆一尺高,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