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沒那麼幹淨。
草鞋破舊不堪,小哥兒穿上後,顯得腳更小,這似乎是漢子的鞋。
李朔月自然也察覺到漢子的視線,慘白的臉突然漲紅,羞恥地小步挪動,想要藏住自己破爛的草鞋和腳丫。
鄉下人家,哥兒姐兒常要下地插秧洗衣捉魚,沒有縣上鎮上人那麼重規矩,並沒有被誰看了腳就要嫁給誰的習俗。
羞恥過後便是難堪,李朔月手足無措,常年幹活,他的手腳都比漢子的更黢黑粗糙,一點不像平常哥兒的腳。
陳展會嫌棄他嗎?李朔月不知道。
陳展收回視線,開門見山:“李家的哥兒,你怎麼日日往我家後山跑?”
這話實屬冒昧,這山頭又不是他家的,別人怎麼就來不得?
李朔月管不了那麼多,他垂下頭抹掉被灰狼嚇出的眼淚,怯聲回覆:“……阿孃叫我砍柴,後山的柴、沒人砍,林子也長得密,我……”
小結巴,陳展想。
李朔月氣結,細聲細氣反駁:“我不是結巴……你別聽他們胡說。”
不好,一不小心說出了心裡話,陳展乾咳兩聲掩飾尷尬,又問:“既然是砍樹,就好好砍樹,往我家院子胡看什麼?”
“莫不是想要偷東西?”
“若是手腳不乾淨,小心我拉你去見官老爺。”
“沒有,沒有。”李朔月嚇得猛然抬頭,瘦巴的臉蛋仰視男人堅毅的面龐,慌張解釋,“我不偷、不偷東西。”
“不是賊,你別送我去見官!”
“你家,你家有狼,”男人面色不變,李朔月怕他不信,語氣又急又快,“我害怕、它咬我,所以才、才會往你家裡看,沒有、沒有偷東西。”
一著急就又開始結巴,李朔月急得團團轉,這話半真半假,可無論如何,他都要解釋清楚,他不能擔上偷竊這罪名,誰家會娶一個手腳不乾淨的哥兒?
陳展低頭,他頭一回看清這個人的臉。
小哥兒眉心的哥兒紅痕顏色淺淡,約有一指節長,細而長的眼睛水潤,因為剛剛哭過,眼尾眼瞼都帶著可憐的薄紅。
臉白但發青,面板不怎麼細膩,唇乾而澀,縱然如此,也能看出來是個美人胚子。
農人膚色大多偏暗,少有如此白淨的,何況這小哥兒日日勞作,看著也還是比村裡人白上許多。
陳展忽然想到在村裡聽來的傳聞,說是李朔月的娘沈玉是外來戶,也是逃難逃過來的。
逃難過來的身上難免髒亂,村裡人都離得遠,後來洗漱一番,人是乾淨了,可臉色黢黑,比鍋底還黑。
村上的李有財過了孝期,欠了外債,剛被退了親,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眼看著人就不行了,里正便做主,問過兩人意見,給兩人做了媒,搭夥過日子。
這姐兒無父母親族,模樣不好,也無嫁妝,李有財爹孃相繼過世,還欠了七十八兩債,兩人半斤八兩,誰也別嫌棄誰。
可兩人新婚第三天,沈玉一大早起床潑髒水,被路過趕早集的村人瞧見,可不得了。
沈玉成親後模樣大變,唇紅齒白、膚如凝脂,簡直是玉帝的女兒下凡,哪裡有半分先前黑黢黢的樣子?
這一訊息震驚了全村的老少漢子,將李家圍了個水洩不通。
都是泥腿子,哪裡見過這等天仙,一個兩個喊著要休妻娶沈玉,也不管是剛過門的新婦還是陪了一輩子的夫郎。
那段時間,家家戶戶都爭吵不休,不少漢子都怪里正,怎麼沒把這個天仙許配給自己?
里正見了天處理這些雞毛蒜皮,還得不了好,也成日吹鬍子瞪眼,見人就罵。
沈玉後悔不已,她只是一時疏忽,忘了塗抹遮掩的藥草,誰成想事情能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