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家堂屋,施慧娘將野雞放在木桌上,起身甩了甩胳膊,這野雞分量可不小呢。
這動靜大驚擾到了屋裡人,隨後響起一道虛弱的病音:“慧娘,怎麼這會兒才回來?”
“剛才遇到孫老嬤,去他家幫忙縫了兩件衣裳。”
談話間,施夫郎已走了出來,他常年臥床,眼前烏青一片,人瞧著也不精神。
“阿姆。怎麼出來了?”
施夫郎乾咳了兩聲,笑道:“出來看看你,鍋裡還有粥,趁熱——”
“這是哪裡來的野物?”施夫郎訝然,這東西佔了一小半桌子,羽毛茂盛,瞧著可不算小。
“你抓的?”
“我哪裡有這本事。”施慧娘坐在阿姆身側,倒了杯水。
“這是後山獵戶陳展送我的。”她斟酌一番措辭,“孫老嬤請我做衣裳,其實是教獵戶家裡那口子——月哥兒呢。這不,學到這會兒天黑。”
施夫郎接過水抿兩口潤嗓子,“原來是這樣。”
“正是呢。”施慧娘眉眼彎起來,“我要走,那時候剛遇上陳展下來,他拎著三隻雞,分給我與孫阿嬤、葉家夫郎呢。我又沒幹什麼,哪裡值得他送這樣的野物。”
“可他們都勸我呢,我這才拿了回來。”
“我思索著明日再去教教他,也對得起人家給的東西。”
“是這個理。”施夫郎臉上也露出笑,“你好好教教他,這野物咱們拿著也不虧心。”
“我也是這般想的。”說到此處,施慧娘腦海裡又浮現出李朔月笨拙的繡花動作,嘆了口氣:“月哥兒連針都拿不好,走線歪歪扭扭,跟螞蟻爬似的。”
“咳咳咳,”方夫郎捂著嘴咳嗽,喝了半口冷水才壓下嗓子眼裡的癢。
他頓了頓,似乎才想起女兒口中的人,“李朔月,李有財的大哥兒?”
“就是他。”
施慧娘惆悵道:“時間太久遠了,他都不記得我了。”
“膽子小得很,剛見面的時候還想跑,硬是讓孫阿嬤拉過來。瘦瘦小小,我連說話都不敢大聲,就害怕嚇破他的膽。”
“那會兒他才滿月,你還指望叫個小娃娃記住你?”施夫郎眉心微動,似乎被女兒的話逗笑了。
“後來我帶你去李家串門子,月哥兒纏著要你抱,你不敢。他娘給你拿了許多龍鬚糖吃。”
施慧娘記得這些,那時李朔月還是個三頭身的奶娃娃,膽子很大,見了人就笑,張開藕節似的白嫩小胳膊要人抱他。
“我才五歲,哪裡敢抱骨頭還沒長好的奶娃娃。”
施慧娘不敢抱,小哥兒就轉過身背對著她,撅起個小屁股,獨自生悶氣。
後來施慧娘摸他的腦袋親他肉乎乎的小臉蛋,小哥兒這才高興,嘴巴“咕嚕嚕”吐出一串泡泡,拍拍手往她懷裡鑽。
小哥兒最黏他娘,一歲多了還要孃親餵奶,又因為穿衣洗漱都勤快,身上帶著淡淡的奶香味,與其他奶娃娃身上的味道不一樣,一點也不酸臭。
“只可惜他娘走得早,不然他哪能過得這麼可憐。”
“玉嬸子命不好。”
“李有財也不是個東西,偏偏娶了個最恨沈玉的王桂香,這不是要害死自家哥兒嗎?”施夫郎又“呸”了一聲,直罵晦氣。
施慧娘點點頭,“說起來還得怪他爹,明明和陽哥兒他娘定了親,轉眼卻又娶了玉嬸子,同時害了兩個女人。”
“說雖如此,可你以為王桂香是個好的?”施夫郎又淺飲了兩口茶水,施慧娘見狀又急忙給她阿姆續上,耳朵豎起,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鮮少聽她阿姆提起呢。
施夫郎看了女兒一眼,搖搖頭,慢悠悠道:“王桂香及笄那年,同李有財定了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