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事件之後,天下名士減半,有識之士朝不保夕,已然形成君臣相殺的風氣。
朝政腐敗小人得勢,士族做大遍地毒瘤,怕是往後也休想太平,二哥還是早作打算不要泥潭深陷了。”
二伯搖搖頭說:“我出仕雖說為了家族,但這亂世誰不痛惡,如果能改變怎麼能不試一下呢?”
“歷史迴圈往復,誰也改變不了。
皇族、外戚與望族,望族與寒門,權貴與平民,漢人與胡人,這些矛盾都到了爆發的邊緣。
曹爽等人攜武帝餘威試圖提拔寒門控制望族,最後也只落得眾叛親離而死。沒人有能力聯合分散的人心去平息矛盾,誰能在一大群野狗嘴裡掏肉吃?
司馬家若是得位,更是隻能依靠阿諛小人,根基就是偏的,如何正天下呢。”
“曹爽婦人之心被人算計,但以後的事誰又知道呢?不過這麼一想,你能一直避禍倒是也好。”
“二哥以後多加小心,不隨便出頭還是能挺過去的。”
“嗯,你要是缺什麼了遣人來告訴我就行了。”
“我什麼都不缺,謝二哥掛念。”
聽著他們說的話,我很想插嘴去問一些問題,可父親卻趕我去睡覺了。
我感覺到這世界的每個人都在煎熬,這世上真的沒有什麼真理嗎?
第二天一早茂齊哥叫我吃茶,我又見到了那個趙真。他跟二哥從諸子說到《春秋》,再說到《周易》,又回到老莊,好多我都沒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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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我大三四歲,可他讀的書是真多,這一點還真是不得不服。他說起話來滔滔不絕,連貫而又深刻,如果是望族,他應該已經名滿天下了吧……
那個鍾會其實也就那樣,人人都知他是天才,只因為他是鍾繇的兒子,小時候機敏而已。父親說鍾家受曹家大恩,他鐘會卻向司馬家獻媚,這樣的人不知道有什麼好稱讚的。
我對趙真有了些改觀,父親認同的人確實不會差到哪裡去,只是可惜了。二伯常說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他再努力恐怕仍舊逃不脫小吏的命運。
等他們走後,我迫不及待地去問了父親。
父親對我說:“寬鬆富裕培養貴氣,窘迫動盪積累怨氣,平民沒有機會建功立業,眼光自然就只落在田間地頭上。
寒士飽讀詩書卻備受歧視,有大志者必先獻媚於庸才,心裡怎麼能平衡呢?
況且有才氣者皆狂傲,其心孤傲其外諂媚,必然愁苦難當,得勢則忘形狠辣,失勢則憂鬱憤恨,所以我才提醒他器量要大一點啊。”
我回道:“他好像沒聽進去,父親,您覺得有才有志的寒士該如何做呢?”
“當年孟德公取士不論門第,以致人才匯聚,而今寒士再難出頭了。
你巨源伯伯頂著壓力選取一些寒士入朝,每次都會招致士族的嘲笑與排擠,而寒士即使被推舉做官也無法融入其中,既然時不我與,則順其自然而已。
若非要入這亂世,身弱族貧者當寬厚以免非議,雅量以聚人和,心正以遠是非,藏器於身待時而動,守正則生妄動則死。”
“這……父親,不是說亂世是英雄的天下嗎?如果僅僅守正怎麼能建立功業呢?”
“咦?你小子想建功立業了嗎?
英雄?太多的人連上桌的資格都沒有,不自量力死在門外的如過江之鯽。
從古到今的所謂英雄數的過來,而被權利碾壓在車輪下的無名者,恐怕能填滿整個東海。
如今天風不正,能保命已經不錯了,想弄權必遭反噬。”
“父親說的有道理,可危難處必然要有人站出來啊。”
“你有這個志氣和勇氣我該很欣慰,但作為一個老父親,我勸你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