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無言唯有一絲苦笑。
他們都覺得是自己害了對方……
我跟母親小蝶在剖生的開路下一路擠到了父親附近，父親看到我們微微一笑，然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拿出父親說的家誡展開給父親看了一眼，這俗氣的家誡就是除了那本《莊子》父親最後留給我的東西了。
父親深吸口氣，溫柔地看了一眼母親和小蝶便索性閉上了眼。彷彿是要細細感受這臨死前的體驗，我不知道他這種時候打坐會不會更能融入天地自然。
這時突然“噌”一聲琴音響起。
“目送歸鴻，手揮五絃。俯仰自得，遊心太玄。”
大阮伯伯瘋瘋癲癲抱著琴邊唱邊擠到了父親近前，父親向後看去，那幾個老怪物除了遠處來不及的都來了。
父親呵呵一笑，挺起胸膛手向外一伸，大阮伯伯便瘋瘋癲癲笑嘻嘻地把琴送了上去，並大喊道：“這次我要聽《廣陵散》。”
父親接過琴微微橫放在雙腿上，然後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口氣莊重地捋了一把琴面，一邊調整琴絃一邊淡淡說了聲好。
此時跪在地上的太學生已經有幾千人了，滿臉通紅看著臺上的監斬，可最終等來的是大將軍拒絕的訊息。一個個正悲痛時便聽到父親要彈琴，於是都跪坐而起抿起嘴唇，專心地整理了衣冠，而後靜靜等著父親。
，！
臺下原本吵吵鬧鬧激動的人群此刻又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喧譁，雖然不想，但臉上仍舊露出了激動興奮的神情。
這可是《廣陵散》啊！要不是現在的機會他們可能一生都只能聽說。
儒生打扮的中年人們也都息氣凝神就地而坐，原本搗亂散佈流言的人此刻也不敢再出聲了，再要是說話可能真的會被打死。周圍雖然很多人都是興奮激動，可也有很多人緊緊握著拳頭，就連拿著刀槍的兵士也有些扭過頭不忍直視。
萬人的廣場上此刻鴉雀無聲，都在靜靜等待著父親的演奏，父親卻也不著急，時辰還早，他要調整到最佳的狀態。
恍惚間我隱約又看到了上次父親彈琴時出現的那個女子，她仍舊是那麼美麗動人。此時正面帶哀傷若隱若現地出現在了父親身旁，我突然來了精神，或許……
可當我努力揉了揉眼時卻又看不見了。
父親在平靜了一會後突然笑了起來，他除了看見不義的事會很生氣，其餘時間都很溫和。所以他的大笑遠沒有大阮伯伯的放蕩，但他的笑有種灑脫的自然。
他抬著頭一邊看著天一邊大笑，我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好像突然想通了。
先前父親在雨中睥睨的場景跟現在父親的大笑漸漸合在了一起，原來從頭到尾父親都沒想過改變自己以保命。他就像一塊頑石一般，任憑風吹雨打就那麼巋然不動，我也突然明白了當時竹林裡眾人悲傷的原因了……
緊接著父親嘆息了一聲，看著竹林裡相識的眾人緩緩說道：“當年袁孝尼想跟我學《廣陵散》，我卻總是吝惜不教，沒想到《廣陵散》要絕在今日了。”
誰讓你不教我！我看著父親使了個眼色，父親卻對著我勾起了嘴角。
“噌……”
：()逆轉因果倒尋因